第22頁
「你在沈家什麼沒有,還需要這樣一把斷劍?」賀蘭韻嗤之以鼻,「這把劍制式普通,只能拿來殺金丹修為的修士而已。」
他說的輕巧,好像金丹修士是可以隨便殺著玩的一般。
「但是我還挺喜歡呢……」聽到身後飛舟廂房大門打開的聲音,沈聞回過頭去,臉上堆滿了這個年紀的少女才會有的,混雜著天真和假裝成熟一般的笑容,「三族伯!」
沈如桓的臉上依然是那種慈祥的笑意,他走上前來,笑著伸手摸了摸沈聞素的頭,當初他也是見過驚鴻夫人的——這女子美得用世間一切的詞語都無法形容,是銀杏融金,是青山覆雪,是池中沉璧。
沈聞素的眉眼和驚鴻夫人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小了一號的驚鴻夫人。
沈如桓是知道的——驚鴻夫人雖然美,卻是最不滿自己的雙手差那么半分柔媚的纖長,所以才選了生的美貌,又有一雙美手的沈如誠生孩子——天女這種生物,本身就是這樣的存在,她們會看到自己美貌的不足之處,並且選擇能在下一代彌補自己不足的美貌男人生孩子,這樣下一代就會比上一代更加完美。
她不在乎沈如誠多情、無用又修為低下,她只在乎這個男人能讓自己的下一代更完美。
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越是完美、越是迷人,這些天女就越是會引起別人的窺伺和攫奪。
沈如桓看不起驚鴻夫人,這個女人再美,他也是鄙薄的,因為她蠢——同樣的,他也看不起沈如誠,因為他沒用。
而他們的孩子,嬌縱任性,無法無天,更是蠢上加蠢。
「聞素找三族伯有什麼事呀?」他看著少女那雙靈動清澈的眸子,忍不住彎下腰去,又覺得不夠,便笑容滿面的蹲下來,把手放在沈聞素纖細瘦弱的肩膀上——別說,沈聞這段時間偷吃肉還長胖了點,不然就是皮包骨頭,還要瘦——一臉慈眉善目的模樣:「有什麼事情,和族伯說,族伯一定——」
他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血代替他的話,從傷口中彪了出來,那聲音,和風聲一樣好聽。
沈聞雖然被濺了一臉血,但是神情卻很冷。
「我從來不錯殺無辜的。」她輕笑道,「三族伯,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你。」
這一劍力道極大,渾然不像是個十二歲的娃娃使出來的,但是致命點不在這見血封喉的一劍,而在於沈聞將靈氣纏繞在劍鋒上,在割傷沈如桓的時候,靈氣侵入他的靈府之中——沈如桓的靈根是水木火三靈根,三靈根修煉講究平衡,可是沈聞在劍上纏繞的雷系靈氣卻以雷氣轉化火靈——就在這一刻,沈如桓看到的是這個女孩臉上仿佛入魔一樣的狠厲。
沈聞不敢放鬆,一鼓作氣以自己的氣海作為源頭,往三長老的靈府注入雷氣,這簡直就像是破釜沉舟的豪賭一般。
但凡若是邊上的賀蘭韻動一下,她都會功虧一簣。
受到催動的火靈根一舉吞噬、衝破了沈如桓的靈府,三長老倒在了地上。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他的時候,他最後看到的,是沈家小姑娘那雙眼睛:涼冰冰的,和她的母親當年看自己、看沈如誠一樣——看螻蟻的眼神。
賀蘭韻其實是想動的,但是他動不了。
他喝的茶水裡被下了迷藥,就在他想做些什麼的時候,藥性發作了——在昏迷過去之前,他看到三長老的屍體自燃了起來。
以及,那個被血浸了一身的沈聞素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賀蘭韻:……
淦。
當賀蘭韻醒過來的時候,他看到沈聞素正坐在邊上,單手撐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他,一臉:「喲,小伙子你醒啦」的市儈表情。
要說有什麼不對勁的話……那就是……他從來沒再沈聞素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一瞬間讓她氣質大變,從一個驕縱大小姐,變成了路邊叼著草尋思著去哪家吃霸王餐的混子。
「你為什麼要殺三長老?」賀蘭韻想了想,還是直接開門見山問她。
「他和魔修勾結,把春城變成他的采貨場,魔修拐賣孩子得來的錢財他分一半,他則給魔修提供庇護。」沈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無所謂的回答道。
「證據呢?」賀蘭韻反問。
「裡頭的求心就是。」沈聞瞥了一眼賀蘭韻,他的神色顯然還是不相信。
「即使如此,也不能說明勾結魔修的人是三長老。」賀蘭韻這個人說他薄情,他也確實挺薄情的,沈聞素能越級用某種手段格殺三長老,他現在連練氣都不是,根骨又毀了,自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萬一她真把自己滅口了,那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沈聞對於賀蘭小公子的「能屈能伸」自然也是有所了解,她笑眯眯地看著對面的小朋友:「我要去大悲寺,主要是問問求心身上的東西還能不能取出來,你也可以順便問問大悲寺方丈大師這麼解決你的根骨問題。」
「……我若是說我想走,會被你弄死麼?」賀蘭韻看了一眼周圍,發現三長老的屍體已經不見了,估計飛舟已經飛出去有一段時間,沈聞素已經把屍首處理掉了——不過說真的,連地毯都換了一張,她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打算殺三長老的?
賀蘭韻素有早慧之名,他現在看著沈聞素,不由得腦補出這傢伙把三長老的屍首從飛舟上丟下之後,又把自己殺人拋屍的罪證一一收拾乾淨的樣子,最後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自己暈過去之前看到的,沈聞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