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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城和玄術宗經此一役,折損了不少年輕一輩,即使沒有抓到太一玄君,從這方面來看,魔修們也不算白跑一趟。
宗門大比自然也是繼續不下去了。
按照原本的道理,這些死去的年輕一輩弟子都要送回自己的門派進行安葬,而死在天機城的凡人也不在少數,大多數都葬在城郊的墓園裡。
「若是我沒記錯,你和阿繯只是萍水相逢吧。」甄宮主放下自己手裡的一壺桃花醉,對坐在楚繯腰墓前的沈聞繼續道。
「沒人規定萍水相逢不能拜祭吧。」沈聞盤腿道,「為什麼不把她搬回極樂宮安葬?」
各大門派清理戰場,搜尋自家門派弟子屍首的時候,沒能找到楚繯腰的屍身,大約是被屍毒給融化了,又大約可能是被什麼妖獸叼走了,這個平時衣著清涼,渾身上下的布料加起來可能比不過一張大帕子,嚷嚷著畢生夢想是睡遍百美圖的美貌女修,到底只剩下了一個泛綠的骷髏頭骨。
而甄子蓉沒有把她帶回極樂宮,她原本就是個無歸處的孤兒,又時常嚷嚷著,若是死得不得體,美貌不再,就死活不回極樂宮去給對家看笑話。
「這是她自己的意思。」甄子蓉答道。
他原本是個略帶些妖媚氣質的男狐狸精,現在受了傷,妝也不畫了,衣服也只穿素,到是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在裡面。
「其實大可不必,她是為了我才殞命,哪怕是……」甄子蓉頓了頓,他原本想說「哪怕是容貌都毀了,只剩下一個頭骨,也沒人能笑話她」,可是他又想著不對,媚修極在意自己的容貌、肉身,若是他只捧個頭骨回去,怕是唐突了楚繯腰,「罷了,隨她所願便是。」
「哦。」沈聞喝了一口杯子裡的茶。
甄子蓉道:「你喝什麼酒?」
「喝酒話,待我及笄再來她墳前吧。」沈聞那杯子對著他,「這是茶。」
「對了。」甄子蓉道,「宗門大比不得已取消,你與我之約……」
「幹嘛,都取消了你還想我跟你站一國啊,太過了吧。」沈聞斜眼。
「自然不是……」
甄子蓉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別人給打斷了。
「喲,榛子!」遠處傳來一聲頗為輕佻呼喚,卻見一個身著月白仙袍,散發不束的青年架著一輛羊車,手裡揮著不知從那棵柳樹上折下來的柳條懸在白鬍子山羊面前,騙羊往墓園走來。
被這樣稱呼的甄子蓉猛地皺起了鼻子,一臉嫌棄得向後退了一步:「東君。」
沈聞恍然,哦,面前這個登徒子樣的傢伙,就是東君公輸弦,那個萬年死宅,掌握時間領主工程學核心技術的設計師啊。
「嗨,榛子,你怎麼又嫌棄我呢。」公輸弦盤著腿坐在羊車上,「一點兩小無猜的情分都不講。」
「誰特麼和你『兩小無猜』。」甄子蓉從嘴裡擠出幾個字,便懶得再理睬公輸弦,轉頭對沈聞說了一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走遍大好河山,繼承繯腰遺志,你信嗎?」沈聞撐著臉道。
甄子蓉差點噴她一臉口水。
「我開玩笑的。」沈聞努力瞪大自己的一雙死魚眼道,「我這個人癖好特殊,普天之下能入我法眼的人有限。」
甄子蓉:你這說了還不如不說呢!
介於這邊上還有個特別討厭又任性的公輸弦,甄子蓉還是捏著鼻子先走了,走之前還丟下一句:「你若是想進極樂宮,同我說一聲便是……」便如遇蛇蠍一般繞道而去了。
順便說一句,這個「蛇蠍」指的是公輸弦。
待到甄子蓉走遠,沈聞才拍拍手站起來道:「敢問東君閣下尋我做什麼?」
公輸弦挑眉道:「我就不能是路過嗎?」
「九宗七姓除了沒有來的逐日城明家,現在都在玄術宗正殿開會,你逃會不說,還跑到龍皇山墓園來,咋的,陽間的光太曬,急需陰間的風解熱啊。」沈聞走到墓園的守墓亭里,往裡頭的石凳子上一坐,單手撐著臉,側目看著公輸弦。
後者從羊車上跳下來:「我幾百年不出門了,走路都懶得走,問天機城的老鄉借了羊車代步,你別說這羊車還真是挺……」
「九宗七姓有內鬼吧?」沈聞懶洋洋道,「沒來參加宗門大比,只派出了一個長老代理的你,還有一個弟子都沒來的逐日城明家,現在掰扯不清了,所以你就乾脆不參加掰扯了對吧。」
公輸弦的表情微微冷了下去,過了一會,那副輕佻的登徒子模樣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從眼裡透出冷淡和薄情的上位仙君:「要說內鬼,誰都有可能。」他在龍皇山附近布置蜂群陣的事情,被拖出來鞭屍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有些不耐煩了。
原本他不來參加宗門大比,是因為自己已經占了一個仙君位,加上本身就是死宅不愛走動,又嫌棄九宗七姓之間的你來我往煩得要死,所以能推就推。
在龍皇山布置蜂群陣,也不過是覺得如果魔修要在宗門大比之上渾水摸魚,做些什麼事情來,有蜂群兜底,怎麼說都比較保險。
但是,雖然蜂群陣確實起了作用,可也奈何人是會多想的。
玄術宗是修仙界第一大宗,在「九宗七姓」,乃至於整個修仙界的宗門、種族之中,此消彼長、你強盛我衰弱的戲碼一直在上演,也不是沒有九宗七姓之中雄心勃勃的門派在崛起之後想要取代玄術宗,只是都沒有成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