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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值守弟子對視一眼,回答道:「師祖外出講法去了,不在寺中,這位師兄和兩位小善信既然過了『千丈紅塵』,自然是由羅漢堂掌院師伯前來接待三位。」
這是大悲寺祖師留下的規矩,誰不用法器,不用靈力護體,或者身為凡人去從普渡山的山腳往上,有那毅力過了「千丈紅塵」,便能答應他們一件事——只要不違背大義,戒律即可。
值守的弟子傳音,又請來了另外寺里負責接待外客的弟子,才將三人請到了大悲寺的西廂客房之中。
沈聞一進房門就給自己倒了杯靈茶解渴,一點也不見外。
賀蘭韻看著她,剛想開口問她是不是知道「千丈紅塵」的事情,緊閉的廂房門卻被敲響了。
沈聞道:「請進。」
外頭才推門進來。
入門先看到一個鋥亮的光頭,在外頭照進來的夕陽下熠熠生輝,隨後才看清此人濃眉大眼,長得分外精神——這正是羅漢堂的掌院,善溪大師。
善溪在寺內巡了一圈,收到弟子說那挑戰「千丈紅塵」的三人已經安置在了西廂房,才趕來接待。
只是,他一看到那端坐在八仙桌後的那位身著男裝的小善信的臉,就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又把門關上了。
過了大約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把門打開,重新看了看裡頭的情況。
——主要目光還是落在沈聞的臉上。
沈聞:……
這位大師,你是不是有很多小問號?
還是你懷疑你開門的姿勢不對,很想換一個?
「這事我做不了主。」善溪一臉夢幻地嘟嘟囔囔,「我得請示掌門師兄……」這麼說著,他還是對著求心和賀蘭韻行了一道佛禮,才轉身離開。
沈聞:……
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有好多問號的小朋友。
也不知道這位大師和他的掌門師兄商議了什麼,沈聞等了好久也沒見那位神秘的「掌門師兄」過來找她,反倒是傳信的紙鶴和送飯的小沙彌先來了,意思是先招待他們三人在大悲寺過一夜,待到過了晚課,明日再來見他們。
入鄉隨俗,沈聞到是不在乎這些問題。
善溪的表現才讓她比較好奇。
所以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甚至起得比求心還早,天都沒亮堂全,正是月露洗星的時候。沈聞跟個猴子似的叼著根從大悲寺廚房討來的胡瓜,蹲在房樑上一邊啃一邊等雲海日出。
卻聽見房梁下有人招呼她:「小檀越起得早呀。」
沈聞探出頭來,卻看到對方雖然仰著臉,卻閉著眼睛。
像是知道沈聞在想什麼一樣,對方回答道:「這是『我識』,老衲只是封閉自己的視覺以修行,並非和小善信的友人一般,目不能視。」
沈聞:……沙O是你嗎沙O。你不好好的當你的處O座聖O士,你跑來當什麼寺廟主持?!
對方修「我識」行,對人的情緒感知似乎十分敏感,沈聞不說話,他卻開口了:「小檀越在擔憂些什麼?」
沈聞:……
我能說我擔憂你突然睜開眼睛,對著我喊一聲「天魔降伏」嗎?
當然,沈聞覺得對方可能聽不懂。
「主持大師您,認識我吧?」她啃了口黃瓜,笑眯眯地問道。
第16章 16
「你是不是認識我」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也很不好回答,對方只是轉過身去,和沈聞一起面向日出的方向——此時天邊只有一絲薄紅,說是日出,倒也距離真正的日出時分還差了那麼一會兒。
沈聞啃著黃瓜又把頭探出去,恰好看見和她搭訕的僧人,雙手持著一串盤出包漿的佛珠,還在那輕輕捻著。
要說有什麼感想的話,大概就是「這位師父的手真漂亮啊」看上去又是白嫩,又是修長分明,當真是「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
沈聞摸了摸下巴,感嘆道:「師父的手真漂亮啊。」當然,臉也很漂亮,就顏值方面,把求心和這位大師放在一起,可能眾妖女也不能品出個上下來,但是求心那朵白蓮花屬於濯清漣而不妖,這位更像是白牡丹——人間……哦,不,佛前富貴花。
年輕的時候肯定沒少被花痴騷擾。
當然,沈聞是不會騷擾他的,畢竟她對美有一種純粹的欣賞,喜歡花也不一定要去摘。
然後沈聞就敏感的抓住了這位大師在聽到自己感嘆他手漂亮的時候,仿佛ptsd一般的顫抖了一下。
嗯……
有問題。
妙法賢師自詡痴長六百壽,在沈聞爬上千丈紅塵,來到大悲寺寺門之前,他只見過兩次天女。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修行「我識」,依然靠肉眼來辨別人世之間善惡苦樂——第一次,那個美麗、慵懶、滿眼厭煩的女子,用厭倦透了世間男子的眼神瞥了尚且只是小沙彌的他一眼。
她的裙下,匍匐著哀求她再看一眼自己的男修們,而她只是不屑的笑了一聲,當著他們的面,便隨著吹來的風,化作千萬片染著霞光的白羽散入了流雲。
這是妙法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天女「羽化」。
修仙者羽化,便是飛升登仙。
天女「羽化」,只是塵歸塵,土歸土。
一開始,妙法不懂。
後來,隨著他的修為越來越高,也逐漸開始「有資格」知道一些修仙界關於「天女」這種存在的、見不得人的陰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