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鳩摩晦捏緊了自己手上的菩提佛珠。
這個姿態,這個聲音,這個狡黠的眼神——她不是驚鴻夫人。
他一抬手,一顆菩提子從他指尖疾射而出,貫穿了少女的眉心。
那身形頓時化作一汪紅痕,消散而去。
而下一秒,她又出現在了大尊者的身邊,伸手牽住了他的掌心——僧人的掌心因為常年摩挲著佛珠而留有一層薄繭,而令他驚異的是——那握住他掌心的手也是,薄薄的一層因為練劍、習武而留下的繭痕,讓少女的手觸碰上去其實並沒有幻想中的那麼柔嫩。
也是。
沈檀越是修習逍遙道的修士,她也練劍,也習武,怎麼可能雙手如媚修一般柔嫩無骨呢?
鳩摩晦的指尖,彈出了第二粒菩提子,這一次,貫穿的是依偎著自己的少女的咽喉。
「她」又化作一陣紅塵,散落一地。
紅得觸目驚心。
鳩摩晦一手撥弄佛珠,閉上眼,單手行了一個佛禮,默念起了經文。
第三次,一雙白藕一樣的手臂,從他的身後擁住了他,因為太用力,反而推得他略微動了動。
鳩摩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許沒有那麼久——在渠樂地下河道里,沈聞瘋狂嘲笑他暴露小心思的事情。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
哦……
這次倒是沒有按照他的意思來。
那靠在自己脊背上的身軀,精幹、簡潔,和他見識過的任何一個嬌艷的,企圖誘惑他的媚修都不相同。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將側臉貼在自己的脊背上。
「菩提若生,眾像無色。」他身上佛光大盛,道道佛光如利劍一般刺穿了身後的「少女」,「阿彌陀佛。」
紅,暈染了菩提樹下的淨土。
……
沈聞在外面盤腿把豹貓放在自己的腿上,她不傻,自然直到大尊者突然失去意識,一定和驚鴻剛剛說的「送你一個禮物」有關係,恐怕是驚鴻借著那個什麼「大快樂天」對大尊者的識海做了什麼。
才會導致她在外面都戳了豹貓肚子好幾下了,大尊者還沒跳起來撓她。
「所以,得想辦法潛入大尊者的識海才行嗎?」
沈聞抬起手,又在洞窟上方設下了一個結界,這個結界可以隔開沈聞的靈氣、修為,也能保證別人不發現自己、聽到自己的聲音,她現在好歹也就差一道雷劫就能升金丹了,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才修煉不到四年就能到達金丹修為,天女這個種族的修煉天賦確實驚人,西門清越看上去也不像是個會阻止驚鴻修煉的人,所以驚鴻會有現在的修為,一點也不奇怪。
她從儲物戒指「無量」之中取出傳音鏡,接通了玄君。
後者因為這幾日天天出去捕狸奴,暫住的客房裡已經有了一堆貓,妙法自然也就堂而皇之混入其中了。
所以當沈聞接通那邊的玄君的時候,後者連聲「你好」都沒來得及和沈聞說,妙法就憑藉著他那緬因一般的巨大體形強行擠進鏡頭:「沈檀越,如何了?」
玄君被他身上蓬鬆的毛髮弄得打了個噴嚏。
沈聞噎了一下,如是回答了自己和驚鴻不到一盞茶時間的會晤到底發生了些啥。
那邊的妙法聽完,整個貓都沉默了。
一時間只有薰香的煙繚繞在周圍,時斷時續。
「貧僧還是想將她帶出來。」妙法道,「這一次,由貧僧親自去。」
沈聞看著一臉嚴肅的白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從這張毛臉上看出「嚴肅」兩個字的。
「還有,大尊者怎麼辦?」沈聞兩隻手穿過豹貓的前腿腋下,把它抱了起來。
妙法道:「我不清楚師兄的菩提心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但若是驚鴻所修習的媚術為『大快樂天』的話,恐怕我和玄君身為男子都進不去。」
沈聞:懂了懂了。
「他這本來就是因為我帶他去導致的,當然是我來解決。」沈聞揮了揮手,「只需要告訴我怎麼進入大尊者的菩提心境就可以了。」
「進入別人的心境倒也不難,阿聞你身邊不是有七寶如意樹嗎?截一小枝,點燃,搓灰為法陣即可。」玄君道。
妙法有些驚訝的扭頭看向一邊的玄君,最終卻開口道:「恰如玄君所說,我將進入菩提心境的法陣法訣給你。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快去快回,不可戀戰。」
說吧,便一躍跳到桌子上,將爪子伸到茶壺裡沾了些水,在桌子上畫了個簡單的法陣。
沈聞:……
實不相瞞有那麼一瞬她以為那個茶壺要危了。
沈聞掐掉了傳音鏡,照著樣子用七寶如意樹的灰燼畫了一個陣法。她閉上了眼睛,按照妙法教導的方法放空了自己,神識通過法陣鑽入了一個空曠的境界之中。
而在客房之中,隨著傳音鏡被掐掉,妙法卻開口道:「貧僧以為,玄君不會告知阿聞?」
「不讓她去更麻煩。」他整理了一下白袍,不知施了什麼法術,那白袍瞬間化為更為隱蔽的黑色,「我去加固一下阿聞的法陣,省的她出什麼狀況。」
言罷,便丟下白貓,自己一人跨出了房門。
另外一邊,沈聞已經進入了鳩摩晦的菩提心境,這地方她曾經看到過一次,彼時還是一片空曠無垠,水天一色的夢幻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