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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煙的眼睛泛熱。
她坐到沙發里,時周周給她端了杯水過來。
時煙捧著女兒遞給她的水,心裡五味雜陳。
她重生回來之前,母女倆好像隔著時差,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沒有太多交流。
更不要說周周像現在這樣,會給她倒杯水喝。
往往都是——
深更半夜時周周明天有課早就睡下了,她才拖著身子回到家裡來,匆匆洗個澡,倒頭就睡。
隔天很早她就爬起來,簡單弄個早飯,囫圇吃幾口,正要離開家去公司時,周周剛起床要洗漱。
她們大多數時間只能在清早打個照面,偶爾連早上都見不到。
幾乎每天清早都會重複著這樣的場景——
周周從臥室出來,看到她後喊一聲媽媽,她應一下,隨即對女兒說:「走了。」
很多時候再加一句:「晚飯自己解決,不用等我。」
時煙正出神之際,忽而聽到時周周說了句:「你住在我家的事,不要透露給其他同學。」
時煙不解,扭臉疑問道:「為什麼?」
時周周垂下眼,放在腿上雙手絞在一起。
她的長睫遮住眸中的晦澀情緒,沒有說原因,只是堅持:「不要說。」
時煙稀里糊塗,摸不著頭腦。
不就是住在一起嗎?又不是一男一女,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其實很想問清楚,又怕女兒吐出一句「非要說就別在這兒住了」,於是只能先應承下來。
雖然女兒答應她在這裡住下來了,但在女兒那裡,現在的她頂多只是個同班同學。
沒義務讓她白吃白住。
可她……真的沒錢。
時煙從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深深吐了口氣,腆著臉有點尷尬地對時周周說:「周周,有件事我……我得告訴你……」
時周周偏過頭看著她。
「我……」時煙咬了咬唇,厚著臉皮說了出來:「我沒錢……」
她生怕時周周冷漠地把她趕出去,開始發揮想像力編故事:「我在來北城的路上被人偷了行李,就剩下手裡這個只裝了證件的包了。」
時煙身上的衣服和拿的包都跟出事那天一樣。
但因為時煙類似的黑色西裝有太多,包包也是很大眾很普通的樣式,再加上那日清早時周周睡醒起來的時候時煙已經出門上班去了,所以時周周並沒有因為這兩點跟母親聯繫到一起。
時煙說完就將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都塞時周周手心裡。
「這是我所有的東西,押給你。」
「我想辦法掙錢拿給你。」
時周周看著手裡的東西有點無措。
原來是這個石,這個嫣。
她在答應讓這個叫石嫣的姑娘住進來時,也沒想過要收她的錢。
僅僅因為她的名字念起來跟母親的相同。
僅僅因為,她有時看著這個女孩兒會不自覺地想到母親。她說不清石嫣有哪裡像母親,但就是會讓她聯想起母親。
時周周當然不會要她的證件。
又沒什麼用。
她把東西還回去,「你收好。」
時煙有點慌,下一句不會就是「你走吧」吧?
結果她卻聽時周周問了句:「你家人呢?」
她這幾日思維遲緩,這下才考慮到一個問題:孩子轉學到外地,家人居然沒有安頓好?
時煙只好說:「沒家人,就我一個。」
「本來有個姐姐的,想讓我來北城念書也是姐姐的遺願,我帶了全部家當轉學過來,誰知行李都被偷走了……」
為了逼真可信,時煙努力露出了一絲傷心的表情,然後繼續解釋她身上的不合理處:「西裝和高跟鞋是姐姐最珍貴的物件,我只慶幸我任性地穿了它們,不至於把姐姐最寶貝的東西弄丟。」
時周周:「……」
聽起來也怪可憐的。
但她嘴笨,不會安慰人。
最終,她又從時煙的手中抽走戶口本。
「身份證你自己拿著,戶口本押我這裡好了。」
時煙掀起眼皮,眼睛亮晶晶的:「你同意我住下來了?」
時周周剛點了一下頭,突然就被時煙給用力抱住。
「謝謝!」她的語調染著驚喜和開心。
時煙的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淦!終於圓過去了!
而,時周周卻登時恍惚,身體僵硬無比。
很久沒有朋友相處,更沒有人會如此熱情地擁抱她。
被這個叫石嫣的姑娘這麼緊緊摟著,時周周一時間很不適應。
但並沒有推開。
「周周,」時煙喚著女兒的名字,她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微微泛哽:「謝謝。」
時周周不知怎的,仿佛又聽見了母親在喊自己一樣。
她突然很想哭。
抿抿唇,將那股衝動忍了下去。
就在母女倆沉默地擁抱著,時煙都捨不得撒手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時煙這才放開時周周,跟著女兒一起去了門口。
時周周警惕心很重,開門前先問:「誰?」
門外傳來一道很好聽的男聲:「你好,請問是房東嗎?」
「我是樓上的租戶,林宴。」
「過來取鑰匙。」
第03章 別跟我講話,你不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