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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牽強也總比被女兒當成要入室偷竊的小偷要好吧?
但讓她意外的是,周周竟然沒有懷疑地追問,好像很輕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話。
只是冷淡地問了句:「你怎麼進來的?」
時煙:「……」
嗯……這個……
她只能頭腦風暴,繼續硬著頭皮撒謊:「門沒有關好,是虛掩的。」
時周周依舊面無表情。
自從母親去世後,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不管幹什麼都要出錯。
沒有關好門也不是沒可能。
看立在玄關處的這個人沒有要走的意思,時周周下逐客令:「還有事?」
時煙當然不想就這麼離開。
離開了她去哪兒住啊?
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露宿街頭嗎???
直覺告訴她,她得想辦法住進自己家,或者弄到錢去解決吃住問題也行。
「那個……」時煙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說,你家往外租房,我還沒找到房子,不知道你家還有沒有空閒的出租屋……」
41歲的時煙,有一個17歲的女兒時周周。
有一家和閨蜜合開的小眾服裝設計公司,還有兩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在外出租。
哦……自己家這套獨棟雙層樓房,外連樓梯的上層也在不久前簽了合同出租出去了。
所以,空閒的出租屋肯定是沒有的。
這個她心知肚明。
說出來就是想著也許可以住回家裡。
時煙問完不等時周周說什麼,就繼續添了把火:「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石嫣。」
從時煙出現就始終面無表情的時周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表情突然鬆動了些許。
「時煙?」她喃喃地重複,神色染上悲慟。
念起來竟然跟母親的名字一模一樣。
時煙看到女兒這麼傷心難過,心疼的要命,不自覺地往前走去,本就變得清甜的嗓音放的更柔軟:「周周……」
時周周聽到她喊「周周」,不知為何,莫名就感覺好像母親在喚自己。
她的眼睛一瞬不眨,直直地盯著正向她靠近的時煙,眼眶裡霎時氤氳了一層水霧。
視線朦朧之間,眼前這個穿著西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女孩兒仿佛成了母親的模樣。
母親在世時,幾乎一年四季都是西裝打扮,衣櫥里掛的衣服也基本都是各式各樣的西裝搭配。
時周周輕啜一聲,眼淚隨之而落,視野變得清晰,她望著已經站定在跟前的少女,立刻撇開頭,抬手快速摸了把眼淚,表情回復如初的冷淡。
「我家沒有空閒的出租屋了。」時周周的聲音比剛剛要輕軟幾分,也不再那麼警惕戒備。
雖然知道有這個可能,但時煙心裡還是咯噔了下。
女兒不收留,她大概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就在這時,時煙突然又聽到時周周輕喃:「你要實在沒處可去,可以先在這裡住下來。」
時煙的眼眸霎時明亮無比,「真的嗎?!」
時周周點點頭,不等時煙說謝謝,她就又有點忐忑地提前對時煙說清楚:「不過,我母親才去世不久,你要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時煙連連擺手,太激動的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輕快了,只能急忙補救:「你別太難過了,節哀順變。」
時煙的心裡卻在說:閨女你媽活過來了,就在你面前!
「阿……」她咬咬牙,終於把那個稱呼喊了出來:「阿姨肯定也不願意看到你這麼痛苦傷心的。」
很好,我叫我自己阿姨:)
時周周沒說什麼,轉過身往客廳走。
時煙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打量。
家裡和平時一樣,甚至比往日還要乾淨整潔。
平常周周習慣把脫下來的外套直接扔沙發里,她見一次說一次,明明有掛衣服的架子非要亂丟,周周就是不長記性。
現在,周周的外套規矩地掛在衣架上,沙發里只有三個抱枕在該在的位置,擺放的整整齊齊。
中島台那邊的水壺平常都會從托盤裡跑出來。
因為周周經常倒了水後就直接把水壺放到旁邊,從不擱回托盤裡,而且也從不知道添水,喝沒了就開冰箱喝其他的。
她念叨過無數次。
不聽。
可此時水壺就呆在托盤裡,裡面的水滿滿的。
連同她們母女的印花水杯,都被放進了托盤。
除此之外,台子上往常放滿了各種周周吃完東西丟在那兒的包裝紙和餐具,可現在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凌亂。
陽台上的晾衣杆上掛著一排空衣架,曬乾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周周收了起來。
時煙還記得她最愛對周周說的話之一就是:「時周周!洗的衣服都掛了多久了,你就不能動動手把衣服摘下來疊好收衣櫥里?我天天工作那麼忙,加完班回家還要幫你收拾屋子!」
還有很多生活上的芝麻小事,數都數不清。
後來她都懶得再跟時周周說,工作太累筋疲力竭,沒有力氣因為這些事再跟女兒費口舌。
回到家後看不過去就直接收拾掉,有時不想收拾就任由家裡亂著。
而,原來剛剛只是乍一看和平時無兩樣。
其實很多微小的細節,滲透在生活里的每一個點滴,都已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