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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商量也沒得出個結論來,只能打道回府,聽莊主定奪。
而此刻,山間灌木密林之間隱藏的小木屋中別有一番風景。
本是獵人暫居的木屋早已經荒敗多年,如今卻迎來了一個與這荒野十分不相配的人。
那是個極美的男人。
即便一身血漬也掩不住他白淨的皮膚和與這世俗不同的翩翩氣度。
他身形高挑,肩寬腿長,白衫遮掩下的手臂還在滲血,被鮮血染成暗紅色的衣裳襯得他臉色雪白無暇,更顯出五官的精緻美麗,眼角微微上揚,望向戀人離去的方向,抬眸之間帶著流轉的光華。
抬手時不慎抹到他側臉上的一道血痕,在若隱若現的月光下像冬日的血梅一般,艷麗扎眼。
分明是個男子,卻有一種妖冶的美感,只是看在眼中,便有勾人魂魄的魅力。
在李沅默數到八十七的時候,玉容卿回來了,無心欣賞李沅一身白紅,跪坐到他身邊就開始嚼草藥。
看她如此用心,李沅便自己解了上衣。赤、裸的胸膛露在她眼前,肌理分明的胳膊,勁瘦的腹肌,因為受傷染上了粘稠的血液,反倒襯得他肌膚如雪,看得玉容卿羞紅了臉。
這麼緊急,哪裡是想那種事的時候。
玉容卿低下頭用力將自己的裙角撕開,柔軟的吳綾可以用來包紮傷口,她又撕了一塊裙角下來為李沅擦拭傷口,然後用嚼好的草藥敷在上面,再用布料包紮起來。
收拾完畢,玉容卿長舒一口氣,剛剛還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
只要李沅沒事,一切都好說。
夜裡有些冷,李沅坐起身來,掀開披在身上的外衣,邀請玉容卿坐到他身邊一起取暖。
玉容卿猶豫片刻,看自己如今衣衫襤褸、紗衣被劃破,裙子也缺了一塊,殘破不全,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便坐了過去,同李沅緊挨著,半個身子都靠到他懷裡去。
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上,聽到那穩健有力的心跳聲,玉容卿莫名心安。
只要熬過今晚,便能等來黎明。
玉容卿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和李沅在一起過夜,往好了說是李沅保護她,救了她的命,往壞了說是兩人孤男寡女在荒郊野嶺衣衫不整的過了一夜。
她苦心維繫的清白名節,便要葬送在今夜了。
想到這兒,玉容卿輕吐一口氣,從李沅的角度能看到它小巧的鼻子和柔軟的雙唇,只見她輕輕嘆息,不知道是在感慨什麼。
「卿卿,你在想什麼?」
玉容卿回頭看他一眼,見他氣色漸緩,心裡也有了底,回他:「咱倆在這過了一夜,明天見了天日,我們兩個可就不清白了。」
此話一出,李沅就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一樣,剛剛要落到她腰間的左手悄然收回,臉上多了幾分羞愧。
「我不會碰你的,卿卿不用擔心。」
那事還是得留到大婚之夜做才合情合理,他也不過是想偷點甜頭吃,如果卿卿介意,他便不碰她了。
可玉容卿卻沒往那方面想,只是輕嘆:「不是你的事,是人言可畏,你與我相處一夜的事只要被人知道,總會傳成污言穢語的謠言。就好像這天下的婦人男子都以取笑女人失節為樂似的。」
真失節會傳成盪、婦,假失節也會傳成真的。所有的姑娘小姐都小心謹慎,連腳都不敢露出來,看大夫也偷偷摸摸,生怕被人抓住一點小把柄,就從黃花閨女變成了失節盪、婦。
於男子,卻沒有這樣的憂慮。
李沅有些自責,裕豐莊中有很多可以藏的地方,他卻在情急之下選擇了逃到這裡,害卿卿名節受損,真是罪無可恕。
暫時想不到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李沅低頭道:「不然等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同你分開,別人見只你一個姑娘家在這兒,想必也不會再傳什麼胡話。」
玉容卿搖搖頭,「若是我一人衣衫不整的在這被發現,一旦有好事的人來『認罪』,我豈不是就要被嫁給別人了,那我還不如剪了頭髮去當尼姑。」
玉容卿從他身上起來,側過身去望進他的眼睛,笑道:「我反而慶幸,今晚救我的人是你。」
「我要嫁的人也是你。」
即便被傳出了流言蜚語,她也不怕。
因為她跟李沅一條心。一片真心赤誠,無懼風雨,無懼坎坷。
李沅見她坦然微笑,心中觸動。
這個有如太陽一般燦爛的女子,即便身陷囹圄也不會失掉它耀眼的光芒,反而因為逆境阻擋,讓她更加通透明理,知曉什麼是她真正在意的,要用一生來溫暖的。
她堅毅如常,眼中滿懷虔誠愛意,真是要李沅一顆冰冷的心都化了。
他想要獨占的光芒,如今就落在他的身邊,只為他一個人而閃耀,叫他怎能不心動。
李沅俯下身慢慢靠近,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粗重的鼻息落在她頭髮上,玉容卿抬頭便見他垂下的睫毛,輕柔的合在下眼瞼上,又長又密。
他說:「卿卿,我想吻你。」
吻?不是親親嗎?
緊張又期待,玉容卿還沒分明親與吻的區別,便垂眸應允,心想是李沅想要,她又有什麼不能給呢?
天地為證,李沅便是她心之所向。
得到她的准許,李沅輕輕吐息,清亮的眸色逐漸深邃起來,染了欲、望的眼眸仿佛要同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