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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眼睛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皇帝只隱約看清個輪廓,是一個身穿白衣的長髮男子,他好像在笑……
李沅輕聲道:「父皇,您有沒有想過,臨終之前會是我陪侍在您身旁。」
從被拖出去的宮女太監們的慘叫聲中,皇帝就知道今夜有大事發生,耳邊響起李沅的聲音,他卻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兒?」
「按照父皇的設想,我應當在皇宮城牆下就因萬箭穿心而死了。」李沅淡淡道,「您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在算計人心,也難怪會像現在這般,妻離子散,不得善終。」
「胡說什麼,朕豈是你能妄言的!」皇帝劇烈的咳嗽起來,僵直了身子。
李沅冷笑一聲,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細微的疤痕,「您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嗎?告訴您也無妨。」
「從前我年輕不懂事,將待我親近的平陽王看成是救命稻草,卻忘了思考他一個有權有勢的王爺,大可以選擇輔佐二哥或者七弟,可他卻要扶持我做傀儡,為了達到目的繞那麼一大圈。」
回京後這幾個月,李沅很快就想明白了,平陽王扶持他並非是想從他這兒得到什麼好處,而是他背後另有人指使。
「從一開始平陽王接近我,與我結成一黨對抗譽王,都是父皇您的旨意。」
「後來,您派李仲偉前去西南,並不是想要磨練他,您讓曾在譽王呆過的手下暗中傷了李仲偉,又讓李仲偉查到譽王頭上,挑撥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現在想起我從禹州進京途中遇到的暗殺,譽王買通了我曾經的手下讓我墜落馬車,他想讓我落個殘廢給我個下馬威,我若是死了,譽王也脫不了干係。所以,我掉下山崖後遇到的殺手,應當是您安排的吧。」
「利用李佑昌、我、李仲偉,欺瞞皇后,都只是為了一件事——」
李沅一邊說著一邊平靜的解下了手腕上的繃帶,繼而是許久的寂靜。
黑夜中唯有燭火輕輕顫動,照亮這空曠而寬大的清心殿。
長時間的安靜讓皇帝感到窒息,像喝醉了一樣頭暈腦熱,身軀動彈不得,眼前的景象如夢如幻,看著李沅那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慢慢擴散,直到整個視野都被染成白色。
「啊——」
大殿門外傳來一聲慘叫,皇帝記不清那個女人的聲音,但他知道那應該是他後宮妃嬪的其中一人。
他們怎麼敢在清心殿外殺人?殺的還是他的后妃,他的枕邊人!
憤怒和恐懼像黑暗的烈火一樣將他的內心層層包裹,皇帝厲聲道:「朕承認朕策劃了這一切,但是你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我已經封你做了王爺,給你普通人一輩子也沒法得到的榮華,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李沅捏著長長的繃帶走到火爐前,輕輕一撇將雪白的繃帶扔進火爐中,頓時燒起一團火焰,將他眼底的光染成明黃的紅色。
露在衣服外的雪白肌膚被火光映成暖色,李沅背對著皇帝輕聲道:「李佑昌就在外面,他讓我找到你的遺詔,只要我不出去,每過一炷香,外面就會死一個妃嬪。」
「朕是不會告訴你遺詔在哪裡的!」
「整個清心殿都被圍住了,一個小太監能躲多久?」李沅冷冷地笑了一聲,「你以為那些人甘心做你的棋子嗎?」
房頂上傳來幾聲異響,李沅沒有抬頭,大殿外的平陽王敏銳的察覺到了異響,派了人去查看。
清心殿面積很大,東西南三面圍了禁衛軍,北面隔著牆緊鄰著御花園。躲在房頂上的三人吹了好久的冷風,好不容易瞧見一處寬大的屋頂,剛從旁邊的小屋頂踏上去,便驚動了一片人。
看到從東西兩側追過來的火光,莫竹睜大了眼睛,忙讓紫鵑帶著王妃先走,他去引開禁衛軍。
與莫竹分開後,兩個女子往回跑,紫鵑正要用輕功跨過兩個屋頂之間的距離,卻不想自己一人帶著玉容卿只能承受她一半的重量,玉容卿腳下懸空,半邊身子向下墜,手腳凍的沒有知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紫鵑害怕得差點叫出聲來,忙跳下去找人,在雜亂的灌木叢找到了被披風裹成一團的玉容卿。
「王妃你沒事吧?」紫鵑上來扶她。
玉容卿爬起來揉揉屁股,擺擺手,「沒事,還好這兒有叢灌木擋了一下。」
兩人站起身,看到狹窄的小路盡頭一曰有禁衛軍的人影晃動,便一起向裡頭跑去,跑到牆邊無處可去,環顧四周,旁邊屋牆上有一扇窗。
紫鵑蹲下身馱著玉容卿去夠那窗戶,等玉容卿躲進去後,又將紫鵑也拉了幾來,關緊了窗戶。
這是清心殿裡的房間,玉容卿只看得見滿眼漆黑,細聽之下,隱約聽到細微的聲音。
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吹著,順著那聲音找過去,桌子下面竟藏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四目對視,小太監受了驚嚇,立馬起身要逃。
紫鵑眼疾手快將他打暈,把人藏到桌子下面的時候發現從他身上掉出來一個方形的東西,玉容卿撿起來,正方體的玉石就像石頭一樣沉重,雕刻著龍形。
「這……是不是玉璽?」玉容卿兩手托著,小心翼翼。
紫鵑不太懂這些,幫她將玉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好像是個暗室,暫時找不到門在哪裡。
兩人順著長長的走廊向前摸索,一無所獲,回到原處,靠在牆邊坐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