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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蕭成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自己還真是有個忠僕。李沅輕嘆一口氣,握緊劍柄的手猶豫不決。
玉容卿只有三腳貓的功夫,跟著毛小丁一起跑過來的時候,隔著老遠便看見柳樹下有兩個人——一個跪著,一個站著。
站在樹下的李沅衣袂翩翩,玉容卿一眼就認出了他,可他手上卻拿著劍。
一個渾身充滿書香氣的人與刀劍利刃是最不相配的,可李沅拿著那劍卻莫名的順眼,乍一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將軍。
玉容卿走過去時還在擔心李沅會不會被那人傷到,可是越走近越看得清楚,蕭成跪在地上手無寸鐵,唯一的佩劍被跪下膝蓋下。手裡提著劍的李沅,貌似更像是要傷人的那個。
顧不得多想,玉容卿衝上去從身後抱住了李沅,「相公快把劍放下來,有話好好說!」
不管是有仇還是有冤,總得分說明白,這樣私下動刀劍,被追究起來,可是要被抓去蹲大獄的。
原本就猶豫不決遲遲沒有下手的李沅,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時,心更慌了。
他沒敢回頭面對她。
直到玉容卿抱住他的腰,李沅才趁勢扔了手上的劍,回身抱住她柔軟的身子,「卿卿,還好你來的及時,我好害怕啊。」
李沅埋頭在玉容卿頸窩中小聲嗚咽著,讓暗處盯梢的護衛和蕭成滿頭問號。
玉容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他說怕,便抬手拍拍他的後背,「相公別怕,有我在。」
隔著一段距離,躲在暗處的護衛們聽不見小姐跟姑爺說了什麼,只是方才還緊張兮兮的氛圍,因為小姐到來而突然消散,甚至還多了幾分溫馨的意味。
姑爺明明是個高手,卻總在小姐面前束手無策,真叫人捉摸不透。
而近距離觀摩的蕭成跪麻了腿也不敢站起來,低頭凝視地面,耳朵卻閉不上。
聽了公子對人撒嬌的聲音,蕭成又震驚又疑惑,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那個無畏生殺、冷漠無情的公子,怎麼會對人撒嬌呢?!
第45章 45 貪歡
入夜被人抓到兩人在一起不知討論什麼,李沅不等玉容卿開口問, 便委屈道:「他說有東西要交給我,讓我今晚過來……可是他給了我一把劍, 還說我是, 是……」
像是顧及在場的毛小丁, 李沅沒有把「皇子」一詞說出口。
他出門時很謹慎,知道沒有人跟著他, 但是卿卿卻出現在了這裡, 說明是她找人跟蹤了蕭成, 暗處一定還有其他護衛。
玉容卿的個子在女子中不算矮,但如今在李沅懷中就像是被他抱著的玩偶一樣,拿這個「柔弱」相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好聲安慰,都沒去想李沅瞞著她來會舊仆的事。
她盡力踮著腳, 抬手抱著他的後背,被他的話帶著走,問道:「他說了什麼, 相公也不能盡信, 再說了,說幾句話也不至於害怕的。」
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怎麼能被幾句話嚇成這樣。
可是,李沅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語,聽清那兩個字後,玉容卿也不淡定了,只覺得後背發涼。
皇子?什麼皇子?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會被殺頭的!
也怪不得玉容卿害怕,她雖然在這小地方住著,卻也聽四處走商的人說過,當今聖上的確是姓李,而且有四個皇子,兩個公主。皇族李家——跟李沅是一個姓……
想了想,後背更涼了。
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玉容卿眨了眨眼睛,堅決不信謠不傳謠,讓這沒來由的胡話爛在肚子裡。
她抱著李沅,看向李沅身後跪著的蕭成,低聲呵斥說:「我家相公雖然失憶,你也不能說這種胡話來騙他啊,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讓你恢復自由,拿了銀子去個安穩地方置辦田宅過日子,你怎麼又約人來這兒呢?」
「我……」
突然被呵斥,蕭成有點反應不過來,又聽公子跟小姐的話頭,知道自己成了公子脫罪的靶子,頗為無奈。
自己的到來好像是不被歡迎的,蕭成能看出公子對這位小姐的依賴和偏寵,他們已經成了親,正是甜蜜的時候,自己的到來很有可能暴露公子的底細,也難怪公子如此厭惡他。
分開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公子就覓得良緣,蕭成不忍心破壞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便自己扛下了這口黑鍋。
「是我不對,我放心不下公子,總想著能留在公子身邊盡力,這才撒了謊騙公子留下我。」
能夠在李沅身邊待得下九年,蕭成也是有些本事的:高出常人的忍耐力,隨機應變的反應力,還有跟他家公子一樣裝委屈裝可憐的本事——可惜了他的外表過於陽剛,說是可憐,不如說是「猛男落淚」。
夾在這主僕之間的玉容卿有些為難,一個是一心為主,一個是失了憶不得不謹慎。
為著自家相公著想,玉容卿還是對蕭成說了狠話,「蕭成,不是我家不留你,而是我家相公失憶,之前又被仇家追殺落了傷,僅憑你片面之言,我們也不敢信你啊,你還是儘快離了徐州吧。」
玉容卿就是心軟,見蕭成一個健壯的漢子因為她的話而落寞著低下頭,自己也很過意不去,卻不得不為了李沅著想,不能留下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蕭成心涼了半截。
眼下這情景,自己是沒辦法死在公子手下了,可是他能去哪裡呢?再往前走幾千里便是李姓王爺的駐地,幾個王爺趁著聖上病重,蠢蠢欲動,自己作為李沅的舊部,如何能在王爺們的地盤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