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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她的話,賀小梅愣了一會,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這一個月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掉完了。
太陽西垂,玉容卿離了賀府,坐上馬車回朝園。
路上馬車搖搖晃晃,玉容卿也有些心神不寧,前不久才把第二批貨船送出港口,捎帶著把陸雪生送上船。這一陣子又在整修造紙坊,開書肆的事遙遙無期。
她揉揉太陽穴,疲憊著靠在馬車的角落,忽然聽到一陣吵嚷的鳥叫,隨後,莫竹從外頭撩起了窗簾。
「小姐您快看!」
玉容卿從窗戶探頭出去,順著莫竹指的方向仰望天空,竟看到一大片的飛鳥自南向北飛去!黑壓壓一片,看著很是壯觀。
這個點兒正是鳥兒歸巢的時候,可這麼多鳥從天上飛過,還真是聞所未聞。
莫竹在街巷中混跡多年,聽說過關於飛鳥的事,同玉容卿說:「這些鳥兒從南邊向北飛,我記得徐州的南面是一大片樹林,它們應該是從那兒飛過來的。」
玉容卿驚道:「人經過,飛鳥起。」如果有這麼一大片飛鳥,那南面的林子裡到底來了多少人?!
她不敢妄下定論,只是聯想到從宣州那邊傳來的戰事信息,也很緊張這局勢。
商道上傳來的消息,說平陽王為人重情重義卻暴戾恣睢,而慶王任用賢才野心不小,這兩人無論是誰贏了,對北梁都不是好事。
玉容卿忙叫了常柏去賀家,告訴賀老先生跟賀老爺,要他們小心家宅的安全。
對這異常現象有所敏感的人,都漸漸關閉了門窗,玉容卿也回到朝園,進了門便讓莫竹去找毛小丁,所有護衛中他們兩個輕功最好,又因為年紀小,身材沒那麼高大,在林中也好隱蔽。玉容卿讓他們兩個去徐州城南面查看,以便確信徐州到底有沒有危險。
剛進內院,李沅便迎上來,夏日裡穿的衣衫輕薄飄逸,敞開的領口露出雪白的肌膚,柔軟的蘇繡垂在他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只是那張好看的臉緊張地看向玉容卿。
「卿卿,剛剛天上飛過好多鳥,是不是不祥之兆?」他緊張地抱住玉容卿,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懷中,確保她的安全。
李沅不安道:「這幾天,外頭人都在聊宣州的戰事,宣州離著徐州並不遠,萬一宣州那兒有殘兵逃過來……」
這也是玉容卿在擔心的。
「相公別怕,咱們朝園的牆在新建的時候加高了不少,沒有人能闖進來,況且咱們府中的護衛都是好手,來幾個殘兵,完全不用擔心。」她抬手撫著李沅的後背,讓他的身子能放鬆的靠在自己身上。
李沅吃了快一個月的藥了,期間也找徐大夫過來複診過幾次,前兩天來問診的時候,徐大夫也說他腦袋中的淤血清的差不多了。
淤血沒了,李沅的失憶卻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只是這一個月間,他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之前是一兩日就有一次,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李沅也沒有再被噩夢驚醒,甚至醒來也說自己對夢沒什麼印象了。
也算是個好跡象。
朝園原本就是給將軍家眷住的園子,內院與外院之間只有一門相連,內院處在西北角,卻不僅靠著外牆,而是與外牆之間隔了一片竹林山水。園子很大,內院只占了園子面積的三分之一不到,易守難攻。
在朝園外牆的西牆中間,有一扇門與隔壁的玉府相連。
玉府與朝園不同,並不分內院外院,而是分幾個小院子,像玉容卿的閨房綾月軒,跟玉夫人的院子暖春閣,人若是被堵在小院子裡,就算能守住門不讓賊人闖進來,也會因為缺少糧食而堅持不了多久。
烏壓壓的飛鳥已經飛到北面的山那頭,玉容卿陪著李沅到廳上,她很擔心自己的爹娘,卻想著李沅因為兵亂的事很緊張,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接爹娘。
李沅沒有坐下,他心事重重。
他潛意識裡嚮往的便是平平淡淡的幸福,那種普通的日子雖然乏味,卻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今成親不過兩月,寧靜的日子便要被兵亂打破。
他得保護卿卿才行。
還有她的家人。
被玉容卿哄著來到椅子邊上,李沅沒有坐下,他憂心道:「卿卿,咱們去將岳父岳母接過來吧,玉府財多是徐州人盡皆知的,萬一惹了殘兵眼紅,恐怕會有危險。」
玉容卿也是這樣想的,「相公說的對,不管有沒有兵亂,咱們還是謹慎點兒最好。」
兩人叫了幾個得力的家丁通過內門進了玉府。
「什麼?兵亂?!」玉富成聽了這話,心中打顫,年輕的時候被山賊打劫過,被水賊綁架過,玉富成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講理的亡命之徒。
聽了女兒女婿一番勸言,玉富成當即就答應了去朝園暫住,發動整個玉府的人收拾貴重東西裝進箱子裡抬去朝園。
李沅與蕭成將兩位長輩扶去朝園,路上,李沅提醒說:「小婿前不久在收拾園子的時候發現內院娘子的書房裡有一個密室,裡頭不怎麼透氣,藏不了人,但應該能裝下些貴重物件。」
密室是蕭成在打掃時無意中發現的,裡頭乾乾淨淨,像是從建成後便沒用過似的。
聽到朝園裡有密室,玉富成忙說:「快讓他們把帳本都抬進去,還有你岳母的嫁妝,那是她自小就珍愛的東西,可不能葬送在這兵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