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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聽莫竹說過小姐撿到姑爺時的情形,怎麼看怎麼像被仇家追殺, 也像是遭了山匪, 總之不太平。如今在街上見了那男子, 若是姑爺的舊友也就罷了,那萬一是追到這兒來的仇家可怎麼得了!
還好小梨比較熟路, 走近道快步跑回玉府, 剛在暖春閣的小廚房放下酥餅, 便去尋小姐,想要把自己剛才看到聽到的事都說給她聽。
暖春閣里擺了一桌子菜,一家子其樂融融圍坐在桌邊,玉富成喝了幾口熱酒,眼見自己的女兒如今已經嫁做人婦幸福美滿, 為她高興的同時,不由得也為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憂心。
如今李沅已經是玉家人,玉富成與玉夫人也不避諱在他面前說起兒子的事。
「說要出去, 去哪兒也不給個准信兒, 天下這麼大,到哪兒去找他們?連自己親妹妹成親都不知道, 一個個在外頭闖蕩,是死是活都沒個信兒。」
玉家家業有成,玉容卿又聰慧過人,嫁了一個這麼讓人滿意的夫婿,玉富成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只是兩個兒子的事還像一塊石頭一樣堵在他胸口,始終得不到疏解。
玉容卿安慰道:「爹,您別難過了,哥哥們只是脾氣倔了點,等他們安穩下來,一定會托人給家裡捎封信的。」
「不說他們了,兩個臭小子沒出息。」玉夫人一臉慈愛看向李沅,「姑爺,如今你也是我們玉家的人了,跟容兒兩個人在朝園過著還舒坦嗎?」
李沅微笑回答:「還好,今天白日裡跟娘子一起逛了逛園子,一切都好。」
侍女端上來一盤紅燒魚還冒著熱氣,玉夫人夾了一塊兒到玉容卿碗裡,又夾了一塊兒送到李沅碗裡。
做娘的心思總是比姑娘家的心思更縝密些,玉夫人叮囑李沅道:「姑爺啊,我家容兒打點外頭的事比較多,這園子裡面的管家的活兒,還得你多操點心,那些新買來的丫鬟婆子,還有家丁們,都得好好管束著,只有內院安定了,這家才能穩當。」
聽了這一席話,玉容卿忙插話:「娘,我跟相公就是來吃個飯,您怎麼還扯到管家上面去了?」
內宅能夠安定是好事,但玉容卿覺得李沅再怎麼說也是個讀書人,說不準還是個貴公子出身,哪裡做得來這種管家的事,叫他一個男子管園子,豈不是有辱斯文?
玉夫人也是好意,覺得李沅是自家人,沒打算跟他客氣,沒想到女兒會出來護著他。
也罷也罷,他們小夫妻的園子自讓他們自己去管,她這做娘的也少操點心。
母女兩個不再爭論此事,李沅卻突然開口,對二老說:「娘子要打理外頭的產業,內宅的事自然是讓我來管,小婿一定幫娘子省心,不會辜負您二老對我的信任。」
玉富成與玉夫人看向李沅,露出了認可的微笑——自家女兒果然沒看錯人。
吃飯吃到一半,小梨進來將玉容卿請了出去,說有要事稟報。
兩人移步到無人的樹下,玉容卿一臉疑惑,聽小梨警惕地說了在街上看到的那個男人,聽到那男人在尋李沅,玉容卿的眼神頓時就暗了。
比起尋到與李沅本家有關的人的喜悅,她更多的是感到擔憂,那人知道李沅的身份?他來找李沅回家呢,還是來害他的呢?
聯想到李沅一身傷疤,玉容卿不得不謹慎思量。
吩咐小梨,「你去找莫竹,讓他帶人守住朝園,園子牆裡隔十步留一個人,務必要抓住那個男子,帶來給我問話。」
「可是,園子裡這麼大動靜,若是姑爺知道了問起來,我們該怎麼回他呢?」
天色還早,夕陽還未落下,玉容卿也怕自己這番動靜嚇到李沅,便說:「你先讓莫竹去抓人,我帶相公出去逛逛,等晚些再回去,那時夜色深些,他或許不會注意到園子裡的變化。」
「好,奴婢這就去。」
玉容卿回到屋裡時,晚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她心裡裝著事兒沉甸甸的,只隨便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
見卿卿吃的不多,李沅以為她是累了,便問她要不要回朝園去休息。
玉容卿按住內心的不安,說要去街上走走,「相公可願作陪?」
李沅自然是願意的。
兩人離了玉府出門去,夕陽落下後,坊間燈火燃起,吆喝聲、叫賣聲四起,熙熙攘攘。擺著各式零食、各種小玩意兒的攤子沿街排開,在燈火的映照下泛著花花綠綠的光、讓人眼花繚亂。
第一次在晚上出門逛街,暖黃色的光影中,一切都帶著溫馨的顏色。
玉容卿穿一身輕盈的石榴裙,挽住李沅的手臂,散步消食的同時也買點小玩意兒放在家裡擺著。
「相公,要不要吃糖葫蘆?」
李沅側過身看她拿著糖葫蘆舉到自己嘴邊,他張開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身側是溫香軟玉,李沅握緊了她的手走在明黃燈火之中,恍若隔世。迷濛之中,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繁華的人間景象,是比徐州更大更繁華的景象。
李沅有一瞬間的失神,只一瞬間便不再去思考。
他已經有了家,不需要再去尋什麼本家,不需要那些痛苦的記憶。他想做的,就是跟卿卿在一起。
朝園內,莫竹跟人守在牆內,讓小梨在園子外頭蹲守,見到那人便進來報信。
果不其然,在太陽落山後,那個黑衣男子出現在了朝園外,只是不見了他隨身的那匹駿馬,想來是寄托在誰家了。他也知道帶著馬目標太大,這才一個人來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