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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臉靠在她的頸窩上,臉廓可以感受到那柔軟的胸脯如一汪春水盈盈搖動。她身上有好聞的花香,就像是在盛開的桃花樹下站了許久。
這個人是他的。
世間繁華似錦,人有萬萬千千,卻只有一個她願意與他相遇相識,輕叩心門便輕而易舉住進了他的心房。
愛是奢侈的,所有人都吝嗇於給李沅一點微不足道的關愛,只是偶爾施捨一點,都覺得自己是做了天大的善事。無論是自以為是的譽王還是為人棋子的平陽王,甚至是現在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是如此。
李沅從不奢求有人能懂他,卻在人生的最低谷遇到了這個值得他一生相伴的女子。
她溫柔善良、獨立自主,不會一味的依靠他人也不會勾心鬥角利用他人。她是溫室中長出的最甜美的花,是願意將自己的陽光分享給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的太陽,而自己也被她的溫暖俘虜,心甘情願為她所困。
為了與她相守,便是刀山火海也值得一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玉容卿靠在李沅身上靜靜的聆聽他的心跳,即便面上寬容大度,心底的悲傷依舊如海浪一般洶湧著拍打上岸。
她並非一個大公無私的聖人,也有自己的不舍與貪念。她可以吵鬧可以質問,但那除了傷害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在家國大義面前,她不過是一個幫不上多少忙的小塵埃,這次來京城,自己好歹還能幫他做點什麼,而遠去邊疆路途遙遠,自己提不動刀槍也與釹金並無交集。
她能做的,就是讓李沅沒有後顧之憂。
既然已經沒有選擇了,不如好好珍惜這三天,然後各自奔赴前程。
玉容卿說:「相公你就安心去邊疆吧,平定戰亂、河清海晏,再過幾年,百姓們都能過上安生日子,我也能心安理得將北梁的王爺留在身邊。」
李沅抱著她沉默許久,低低的「嗯」了一聲。
第一天,玉容卿拉著李沅去將她在京中結交的朋友挨個見了一遍,中午又請萬鶯鶯一起吃飯,把她們兩個人的約定說給李沅聽,也不是要他聽個明白,而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娘子把錢都花在什麼地方了。
第二天,夫妻兩人一起去衛國公府回禮,之前李沅受傷昏迷的時候,衛國公與國公夫人沒少去永定王府探望。
當天下午,兩人請旨進宮,李沅不知道與皇帝商量什麼要事,玉容卿候在清心殿門外,與莫竹一起抬起頭看被朱紅牆包圍的天空,數飛鳥與游雲,自得其樂。
請示過皇帝後,李沅帶玉容卿去了御花園逛逛,不知覺間就走到了他小時候住過的宮苑,那時的雲太妃對他愛搭不理,心情不好了就把他扔到偏僻的宮苑去讓李沅獨自居住。
走到偏僻的宮牆中時,玉容卿才發現皇宮中並不儘是華麗,也有這樣破敗的宮苑。
房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牆面也有脫落,蜿蜒的雜草占滿了整個院子,牆上爬滿了綠植,放在晚上,簡直就是個陰森的鬼宅。
一想到鬼宅,玉容卿心生恐懼,不自覺地就向李沅那邊靠過去,只是靠的近還不夠,手臂勾上他的手臂緊緊挽住他的胳膊,才有安全感。
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膽怯,玉容卿感嘆說:「這才過了幾年啊,怎麼就破敗成這樣了?」
李沅低頭看了她一眼,嬌俏的娘子怯生生的挽著他的胳膊,倒像是個被嚇怕了的孩子。李沅輕笑一聲,手指點在她的鼻子上,不經意間說道:「我住的時候就已經很破敗了,如今只是生了雜草。」
「你小時候就住這種地方啊?」玉容卿抬頭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滿臉的不可思議。
從前只是從外人口中得知他童年不幸,如今親身到了這地方,親眼見了李沅身為一個皇子受到的待遇,真真覺得心疼。
李沅拍拍她的手背,似笑非笑,「那個第時候能有地方住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小時候什麼都沒想,只想有一天能無所顧忌的走在大街上,曬曬太陽。」
就像昨天,像今天。
童年的李沅期待了很久美好的未來,已經實現了,並且還會繼續幸福下去。
玉容卿靠在他肩膀上,輕聲道:「咱們回去吧,太陽還沒下山。」
李沅知她心中所想,帶她回家。
一路迎著即將墜落的落日,兩人在街上慢慢的走,暖黃帶著橘色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並不耀眼。
玉容卿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中轉身看到了兩人在長街上映下的背影,噗呲一笑,轉回身來往他身邊湊兩步,「相公,回府後你給我做菜吃吧,我想吃紅燒肉!」
「好,還有其他想吃的嗎?」
「想吃餛飩、蜂蜜豆花、肉包、羊湯泡饃還有……這個。」玉容卿說著,一個箭步邁到他前面,小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遠遠跟著的近侍沒聽到玉容卿難得說出口的的虎狼之詞,也沒能看見李沅臉頰的嫣紅蔓延到耳朵上,低頭輕咳了一聲,拉住了那忽而在他身上點火的手。
低聲道:「先聊吃飯,其他的……晚上再談。」
看他被自己調戲的臉紅了,玉容卿嘻嘻笑著慶祝自己勝了一局。
晚飯後洗澡的時候還很平靜,沒等到李沅進來鬧她,竟然覺得有些可惜。等洗完了走出屏風,卻找不見自己的衣裳了——她明明放在凳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