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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不討厭玉容卿的,只是羨慕她的風光無限,嫉妒她受到的寵愛和關注,漸漸的便成了恨。現在細想,從一開始便真正待她好的人,除了娘親兄長,便是玉容卿了。
現在她在徐州城中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孫家這事兒傳出去,誰還會來娶她一個家道中落的女子,她就要孤獨終老了。
自己要強那麼多年卻換來這樣一個下場,康樂悲從中來捂著被子偷偷的哭。
如月在外頭敲敲門,通傳說:「小姐,有人來看你了。」
爹娘和兄長方才已經來過了,康樂想不到還能有誰來看她,便裝睡不應聲。
門外的人不請自來,也不等康樂應聲便推門進來,大喇喇坐到她床頭上,笑道:「讓你跟我們耍心眼兒,這下栽跟頭了吧?」
聽聲音就知道是賀小梅。
如此不客氣的落井下石讓康樂猛地掀起了被子,還沒回嘴就看見床尾站了一個人——玉容卿。
想要躲回被子裡已經來不及了,賀小梅按著被子不讓她跑,奸計得逞似的說:「還想跑,我們兩個不計前嫌來看你,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力。」
「你們來做什麼?」康樂悶悶不樂躺回床上,知道自己鬥不過她倆,乾脆躺平。
「聽說你被孫家人氣壞了,我們兩個想到你人緣不好連朋友都沒有,就來看熱鬧唄。」賀小梅玩心不減,看她面容憔悴、頭髮散亂,伸手給她捋捋頭髮。
玉容卿看著兩人一言不發。
被兩人盯著,康樂很不舒服,乾脆看著玉容卿說:「要是我家沒破產的話,我也不會遇到這些破事……」
玉容卿冷靜地看著她,「康家早在半個月前就該破產了,是那位沈方在背後為你們支撐,但他本意也不是要救康家,而是想借你們家的手搞亂徐州市場。」
那位沈方的真正意圖,玉容卿暫時還沒有想到,問了很多商人都說不認識這麼一個富商。
康樂側過頭去,又說:「要不是父兄對我隱瞞了沈方的事,我一定能救活康家。」
「不,你不能。」
玉容卿冷冷的打碎了她的幻想。
康林一家被流放的信息傳出來的時候,玉容卿就想到這是請君入甕的計謀。她假意中計私底下聯合其他的老闆一起跟著康家調低價格。表面上是在同康家打價格戰,背地裡已經去查康家貨物的來源。
住在碼頭附近的陸雪生也接跟倉庫有關的活兒,玉容卿從他那裡得知康家庫存的變化。
幾經調查,發現有人偷偷用船隊為康家供貨,定金是一個陌生人付的,船上都刻有一個「昌」字,玉容卿便篤定了有個富商在不計成本的支持康家。
那時玉家船隊正在回程途中,玉容卿快馬傳書讓船上的夥計注意碰到的船上有「昌」字標記的,盡力攔截。
無論是買是暫扣,都要把那些船里的貨物控制在手中。
於是昨天發生了斷貨一事。
原本供貨可以很快恢復,畢竟玉家船隊也扣不了「昌」船多久,但康家和百姓們不知道這一點,康家與沈方聯繫從來只靠沈方單方面送來書信,人都找不著,如何互通消息。
於是康家原本的供貨商和一些掌柜夥計們看康家要垮便紛紛來要帳,把康家家底徹底掏空。
「他們完全可以再等幾天,但是你選擇壓低價格競爭,完全無利可圖,平白消耗供貨商和夥計們的信心,讓他們心慌自己會得不到報酬,這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玉容卿沒有愧疚,她讓康家破產和她來看望康樂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康家原本就是拴在了康林的線上,有了他,你家能用錢換來方便,現在沒了康林,你家虧空的壞帳兩三年內根本還不清,你才做出錢莊那件事來騙百姓們的銀兩。」
被戳破計謀,康樂羞愧地藏起自己的表情,「你別以為你保了康家一命我就會感激你。」
玉容卿撇過頭去不看她,「我沒打算要你感激我,也不覺得咱倆有什麼感情,我只是陪著小梅過來而已。」
曾以為會老死不相往來,如今面對面也沒有多少情分可講,但玉容卿依舊不忍心看她一隻驕傲的孔雀落了光彩,而且康家大部分店鋪都變賣了,只剩下個錢莊不能轉讓。
三人在房間中聊天,多是賀小梅說些打趣的話,康樂不領情愛頂嘴,玉容卿忍受不了康樂任性的脾氣,拉著小梅離開。
要離開康家的時候,玉容卿還安慰康守居,「只要專心經營錢莊,康家就不會倒下,康叔叔可以讓康家哥哥和康樂姐姐去錢莊中多看多學,我看康樂是個有想法的,若加以引導,然後必定有所作為。」
女子從商已經有了她這個先例,康守居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沒心眼不成器,女兒毛病雖多但心眼兒也多,若有心培養,或許能成。
總歸康家已經落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比後繼無人更讓人心慌嗎?
康守居聽了玉容卿的建議,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幾天後,夏天的傍晚悶熱,李沅去店裡買新鮮的梨回家做冰糖燉梨為玉容卿解暑。
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總算將康家的事解決了,李沅沒有細打聽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喜歡聽卿卿親口講給他聽。
這一陣子玉白沒有來朝園騷擾他,日子安穩寧靜,每天等著卿卿回家。偶爾在街上遇見她,便是不可多得的禮物,能在避著人的地方討幾個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