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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上桌的時候,明顯有兩道菜與眾不同,奇形怪狀。連陸雪生都不好意思承認是他幫忙做出來的東西。
不忍心看爹娘嘗試那奇怪的菜式,玉白第一個拿起了筷子去夾菜,放進口中的一瞬間,表情凝重,差點吐出來。果不其然,小妹做飯的水平非常穩定,從來都沒有好吃過。
玉容卿期待地看向玉白,「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嗎?」
長輩們也齊刷刷看向了他,期待他能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玉容卿好不容易在家中下一次廚,理應鼓勵一下。
玉白卻不思考那彎彎繞繞,直言:「小妹啊,我求你這輩子都別碰鍋了,這味道真是太奇怪了。」口感像煮爛了的蔬菜,肉還有點夾生,鹽放的太多,莫名帶著一股酸味,怎麼嘗都不好吃。
當著爹娘的面被說做菜難吃,玉容卿氣得差點把筷子擰斷,不甘心地自己夾了一筷子嘗嘗……食物一進口,她便泄了氣。
怪不得之前每次她下廚做飯,李沅都會吃的那麼乾淨,原來是怕她自己嘗了,知道自己的手藝是什麼水平。
好難吃。
玉容卿呆滯著張口,不動聲色的吐了出來,趕忙叫人把自己做的菜給撤下去了。
玉白拍拍她的肩膀,「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好在妹夫他廚藝尚佳,你後半輩子不愁吃不到美食。」
說的也對。
「哼,那是當然。」玉容卿白了他一眼,心想李沅做飯好吃那也是只給她吃,二哥哥想要嘗味道,連門兒都沒有。
沒了怪異的美食,飯桌上談論起了家長里短。窗外明月皎皎,手上月餅甜甜。
秋日蒼穹之下,又有誰在仰望同一輪明月。
——
回家半年多時間,少有人主動去問她李沅的去向,即便有人來問,玉容卿也是顧左右而言他,或是隨口搪塞過去。
外頭有人傳「玉家贅婿被休了」,有人說著「玉家贅婿回到本家後背信棄義,與玉家一刀兩斷」的閒言碎語。也有人說「玉家贅婿只是回家奉養雙親,等他們壽終正寢後,再來與三小姐續前緣」。
街頭巷尾的風言風語是管控不住的,玉容卿也懶得去解釋。
李沅總有一天會回來。
等到他回來,所有的流言都會煙消雲散。她還要大搖大擺的拉著李沅跟她一起上街轉上兩圈,讓那些在背後嚼舌根的人都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好的很。
等待仿佛永無止境一般,樹幹上最後一枚黃葉也飄落,秋天在寒冷的北風中落幕。
她仍舊每個月收到李沅的來信,每次都說想她,卻不見他說何時回來。
十月底,乾燥的北風吹得人頭疼腦熱,李沅的來信如期而至,玉容卿焦急的回到書房去展開信封,心卻涼了半截。
這封信不是李沅寫的,是蕭成。
信上提及蕭成與李沅分頭包抄釹金殘部,不慎被一位釹金公主逃脫,埋藏在兩人的會合路線上伏擊了李沅。李沅身中數箭,失血過多,命懸一線。
蕭成本不打算將這個壞消息告訴遠在徐州的玉容卿,只是李沅一早吩咐過,寄給玉容卿的信不能斷,他才忍著悲痛寫下了這封信。
看完信,玉容卿低聲哭了起來。
他總是多災多難,仿佛這世間的幸福美好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離開了玉容卿,便找不到歸處。
玉容卿從未察覺自己在他生命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她只是很想他,想到閉上眼睛都仿佛能聽到他的聲音。
當愛成為習慣,每天早上醒來摸到床邊空蕩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忙碌,原本習以為常的生活因為與他相處的歲月而變得只剩孤獨。
她已經不記得李沅的相貌了。人都說忘記一個人,最先模糊的就是他的面容,與他相伴的時光變得朦朧,只能在夜夜的睡夢中找到零星的片段。當連他的聲音都忘卻,她就真的把他忘記了。
玉容卿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久,即便入了睡夢也夢不見他的樣貌。
手腕上的紅繩牽掛著相隔千萬里的愛人,玉容卿睡醒的時候,外頭天色陰沉,積了厚厚一層烏雲,像是要下雪了。
莫竹在門外請示:「小姐!我今天想跟常柏哥去一趟碼頭。」
「去吧。」玉容卿揉著哭紅的雙眼從床上坐起來。
書房裡是沒對完的帳本,玉容卿卻不想再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她喊了小嬋過來,梳妝打扮後,去江邊茶樓吃杯熱茶。
坐在馬車上恍恍惚惚,腦袋裡都是:李沅怎麼樣了,他的傷重不重?有沒有好好養病,是不是又逞強說不疼。
深吸一口氣,裹緊了粉白色的披風。
走到半路天上便飄落了雪花,馬車在街面上不慌不忙的行走,吹著雪花的寒風鑽進馬車中,不知覺間,玉容卿的指尖被凍的冰涼。
馬車停在熱鬧的茶樓外,玉容卿走下馬車,轉身卻看見大雪中一片白茫茫的江面。
她想去看雪。
李沅喜歡穿白色的衣服,是比這白雪還要純淨的顏色。
「你在這等我吧,我想一個人去江邊走走。」玉容卿情緒有些低落,小嬋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去江邊。
「小姐,下著雪呢,要是沒看清路,腳滑摔了怎麼辦。」
玉容卿微笑著回她,「這一整個碼頭都是玉家的工人,總不會眼看著我摔了沒人扶的。」說完,便朝著江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