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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瀟是平陽王的軟肋。
若是能抓了李瀟做威脅擎制平陽王, 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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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新藥後,皇帝這兩日精神多了,與皇后在御花園中散步,念叨著天無絕人之路,都是上天的恩賜讓他不再受病痛折磨。
皇后風韻猶存,姿態不失優雅,微笑著安撫:「都是皇上洪福齊天有上天庇佑,再加上永定王的孝心感天動地,必然能保皇上長命百歲。」
年紀大了腿腳不好,皇帝走路慢悠悠的,要皇后隨時扶著才能保持平穩。
聽皇后說了「永定王的孝心」,皇帝卻狐疑著沒有搭話。
那孩子從小就陰鬱沉默,常常不理人也不如其他的孩子活潑可愛,皇帝每次看到他都會想起自己微服私訪時做下的風流事——簡直不堪回首。
身為皇家人,哪有什麼事是自己做得了主的。世事變化無常,只有李沅到現在還是那副冷僻的性子,皇帝嘆道:「縱然他有孝心,朕也不是無情無義,原本有那樣一個娘,外放做守將已經足夠讓他過好下半生。現今給他封號宅邸已經是莫大的恩賜,都這個時辰了也不見他進宮來謝恩,那臭脾氣一點都沒變。」
皇帝自知是虧欠了李沅的,但他用恩賜來彌補,已經很是足夠,一切就兩清了。
皇后溫柔地勸皇帝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兒生氣,應和著說,「皇上待永定王已經格外的偏寵了,是永定王性子古怪,皇上千萬不要跟一個孩子計較。」
這話說的對,皇帝顫巍巍走了兩步路,自言自語似的,「朕是天子,怎會虧欠他。」
皇后應和兩句後引開了話題。
將皇帝送回清心殿後,皇后神情嚴肅回了華陽宮,不多時便見一個清秀少年跑來華陽宮中,門都不敲就進了正宮,一臉委屈。
少年坐到皇后對面哭道:「母后,李沅才剛回京就封了王爺,如今幾個哥哥都有封號搬出去住了,只有我還住在宮裡,您就跟父皇求一求,給孩兒也封個王爺吧。」
眼看孩子的委屈不甘心,皇后慈愛地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傻孩子,你是幾個皇子中年紀最小的,等過年後你也二十一歲了,到時你想留在宮裡都不成了。」
少年不依,嘟囔著,「可我是母后親生的,那李沅的生母不過一個卑賤的婢子,我事事比他優秀,怎能在封號上低他一頭。」
皇后破有耐心,安撫他:「就因為他生母低賤,你才更不該跟他計較,你是天之驕子,他算什麼?」
聽了母后的話,少年覺得十分有理,同母后吃了一盞茶便離了華陽宮。
宮中安靜下來。
夏末的綠葉普通墨染一般深沉,皇后抬手落下便有宮女來扶,扶她出門看宮中蔥綠一片。
宮女疑惑重重,小聲問:「娘娘,您不覺得三皇子失蹤又被尋回很奇怪嗎?從前也不見平陽王多殷勤,突然就把三皇子尋回來還藉此得了皇上的賞識,難不成是另有打算……」
即便宮中人人掩藏,也無法改變皇帝油盡燈枯的事實,二皇子的太子之位終究只是口頭上的承諾,沒有真正冊封。
手指拈了花叢中一朵嬌嫩的花,欣賞一會便輕輕碾碎,皇后微笑著,「老二終究是不成器的,繼承大統的必然是我的仲偉,誰也別想擋我們的路。」
宮女俯身應和,「是,咱們七皇子一定能登大統,娘娘您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后。」
七皇子李仲偉在宮牆內意氣風發的走著,身後跟著伺候的小太監要小跑著才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迎面與一人相遇,李仲偉笑著迎上去,「二哥哥,你也來給母后請安啊!」
二皇子對他笑了笑,「是。」
李仲偉笑道:「那你可遲了一步,我剛從母后那裡過來,二哥哥可不要事事都遲半步,不得父皇喜歡也就罷了,若是連母后也厭惡你,那二哥哥豈不是白活了這一場。」
二皇子走到李仲偉面前,身高的差距讓李仲偉不得不抬眼看他。抬手拍拍他肩上的灰塵,二皇子笑說,「我忙前忙後不比七弟清閒,眼下剛從清心殿過來,照顧父皇吃了藥才來看望母后,若母后連這也要怪罪我,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俯下身在李仲偉耳邊低聲細語,「七弟還是多關心自己的課業,下次與太傅對論可不要再結巴著說不出話,丟父皇母后的臉。」
他一輩子就怯場了那一次,竟成了人人來奚落他的把柄,李仲偉咬牙切齒,亦不敢傷了表面和氣,「多謝二哥哥提醒。」
兩兄弟分開後,二皇子前去華陽宮。
經歷了與七皇子的交鋒,隨行的近侍低聲為二皇子鳴不平道:「都是華陽宮中養的孩子,憑什麼七皇子獨得寵愛,分明您比他聰明的多,皇后娘娘就是偏心。」
二皇子抬頭望了一眼宮牆之上的天空,見長空有大雁飛過,低頭微笑。
像是看開世事一般坦言道:「母后是什麼心思,我這個做孩兒的如何揣測,只不過是盡孝道,豈能奢求母后待我如同帶七弟一般。」
近侍默默低頭不吭聲,心裡還是替主子不甘心,分明都已經是皇上承認的太子,可就是遲遲不下聖旨冊封,猜也知道是皇后娘娘從中作梗,都是為了她最疼愛的七皇子。
主子這樣不上不下,真是憋屈。
邁進華陽宮,宮牆內側落下的陰影與二人影子重疊在一起,沒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