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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梳妝打扮,兩個姑娘聊起自己小時候的事。
那時玉容卿不過一個十歲出頭的孩童,同別人家姑娘在一起玩,別人都說要學女工日後嫁得一個好郎君相夫教子,輪到玉容卿時,她卻說自己想要做商人,像爹爹一樣掙好多好多錢,扶危濟困。
小姑娘們沒有一個人理解她,甚至覺得她的想法離經叛道,女子想要出去走商,簡直是異想天開。玉容卿也知道這很困難,他並不奢求外人的理解,只求選對一條路,問心無愧。
那時,只有賀小梅和康樂理解她,願意陪在她的身邊,聽她說那些銀兩毫釐的雜事,後來,康樂的真面目暴露,便只剩下小梅一個人與她無話不談,是至親至純的好友。
「我從認識你便覺的你是我認識的姑娘里最聰明的一個,所以我想你要嫁的人也不會是差的。」賀小梅微笑道:「好好跟你的李郎過日子吧。」
跟好友聊了不過一小會,玉容卿胸中的鬱悶便煙消雲散了。
與其憂心變數,不如走出門去面對未來。
侍女們將大紅的嫁衣捧進來,小心幫著玉容卿一層一層地穿上,她身段勻稱,平日裡常穿素色的平常人家的衣服,總是透著少女的羞澀意蘊,今日大紅的嫁衣上身,真正是流光溢彩、美艷動人。
黃昏時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在街上響起,迎親的花轎停在玉府門外,玉容卿蓋上紅蓋頭,走出府來坐上花轎。
那轎子晃呀晃的把她晃的感覺自己雲裡霧裡的,直到轎子停下,喜婆牽起她的手把她從轎子中牽引出來,踏進朝園中,腳下是乾淨整潔的石板路,她竟有些緊張。
滿眼的紅色,四周房屋皆張燈結彩,掛滿紅布紅燈籠,喜氣洋洋。
夜色漸濃,來赴婚宴的客人都到齊。
紅燭高懸,燈火通明。
新嫁娘頭覆紅蓋頭,在喜婆的牽引下款款步上院中紅毯。李沅下廳堂來迎接,亦是一身嶄新紅色錦袍,襯得他愈發俊俏。
來客們吵嚷著讚嘆這婚禮排場,還有一對新人的絕美容貌。
喜婆把她的手放到李沅手中,那溫暖而熟悉的觸感讓玉容卿的心放鬆了不少。那是將要與她共度一生之人。
堂上坐著玉富成與玉夫人,一旁的禮司喊著祝辭:「韶華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請賓朋。雲集而至,恭賀結鸞。」
拜過高堂,兩位新人便被牽進喜房,坐在大紅的婚床之上。
侍女呈上來桂圓蓮子與花生,由喜婆抓了撒在床上,吆喝著:「恭賀二位新人喜結連理,能早生貴子,多子多福!」
一旁的客人們應和著笑的歡喜,又見喜婆剪了新郎新娘各一小縷頭髮,用紅繩綁在一起,「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人群中又是一陣歡笑,還有青年衝著李沅喊了一聲:「表姐夫!」
緊接著一個年紀大些的青年喊道:「侄女婿!你可得對我們家容兒上心,若是讓她累了,我們可不饒你!」說完,又是一陣鬨笑,連帶著蓋頭底下的玉容卿都羞紅了臉。
待屋裡的賓客都散去,外頭宴席開了,賀小梅與溫易替玉夫人張羅著雜事,讓玉容卿在洞房不用操心。
入贅的女婿是不必出來招待客人的,玉容卿也早跟爹娘商量過,李沅身份不便,不該太張揚。
在婚宴上見不到新郎,玉家人不甚在意,裴家與賀家相談甚歡,連帶著掌管著徐州兵權的溫家也很好的融入其中,反而是康家陸家的不太愉快。
康家家主康守居自認為自家是權貴家,本不願同這些商賈家關係太密,不過見裴家溫家都來了,他也不好博了裴大人與溫將軍的面子,便讓夫人帶著庶子來赴宴,至於玉家許了個什么女婿,他才不在乎。
宴席上熱熱鬧鬧的,坐在角落的陸家面露難色,陸夫人看著冷臉的丈夫,自己也一言不發,倒是陸雪生跟個沒事人一樣去別的桌子跟同齡的青年敬酒。
外頭吵鬧歡騰,喜房的院子卻安靜無風,小梨跟莫竹在院門口守著。
喜房內布置得很是喜慶,暖光映照著紅蓋頭下的面容,很溫暖,床榻上是繡著鴛鴦的合歡被,檀木桌上一壺合卺酒,一對紅燭搖曳,還有一根掀蓋頭用的喜秤。
待四下安靜了,李沅起身去拿起喜秤走到床前,緩慢挑起蓋頭來——眼前出現一張面容。
燭光的輝映下,玉容卿的面容更加柔和,少女的可愛中還透著女子的韻味,李沅看著她粉撲撲的臉蛋兒,自己的臉竟然也燙了起來。
恍然像是初見時,他從窗口躍下壓在她身上,驚鴻一瞥,一眼萬年。
玉容卿目光微垂,不由得攥緊了自己的袖口,相戀許久,在他面前心動已經成了習慣,今日被他這麼盯著,脂粉之下的皮膚竟像是被燒灼一般,變得紅通通的,甚是可愛。
李沅的視線凝視許久,玉容卿抬起頭來,「相公,你看什麼呢。」
她眉目染著紅暈,眼角是壓不住的些微羞澀,直叫李沅心甘情願地醉下去,被她一番話喚回神智,聽她喊自己「相公」,李沅倏地紅了臉。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得到眼前的卿卿,甚至會為此不擇手段,如今,終於再無遺憾了。
指腹在她臉頰上輕輕撫過,俯身在她額上親了親:「卿卿,我們喝交杯酒吧。」
玉容卿抿著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