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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玉容卿的視線落在自己衣著不整的胸膛上,李沅羞愧著想要整理自己的衣裳,整來整去,越來越亂,連頭髮都跟內襯的帶子打結了。
自己的視線讓他不自在了,看到他手足無措理衣服的模樣,玉容卿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起身走到他面前。
解開纏在帶子上的頭髮,把扭了三圈的外衣解下來,又幫他把落到手肘的白衫拉到胳膊上,再將外衣披回去。玉容卿若無其事地坐回去,心裡已經是洶湧澎湃。
他好好看。
好乖好單純,對她露出乾淨溫柔的微笑,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方才碰他的衣裳和頭髮有多麼失禮。
李沅一個人住在這兒,平日裡也不會出門去亂逛,於是就隨意了些,可是看到玉容卿如此在意他的衣著,李沅便生出些不好的心思,想要故意把自己弄亂,看她慢慢給自己理清。
他真是個貪心的人。
李沅自覺自己來路不明、身無長物,配不上玉容卿的花容月貌、家境殷實,平日裡連見她一面都是奢望,更別說得到她的喜愛了。
可是,這個時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會不會是為了他……李沅心底生出些期待,試探著問道:「三姑娘,這麼晚了,您怎會來這兒?」
玉容卿被他直接的問話噎住了。
她怎麼會來這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在她的私宅里,弄得跟金屋藏嬌似的,傳出去肯定會壞名聲。
可玉容卿來的時候哪想那麼多事,只是想到他會睡不著,又或者僅僅是自己想要見他一面,就那樣簡單直接,身體力行地走過來了。
她好像個浪蕩子。
貪圖美色?關心則亂?夜半入房。若是被美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會覺得她是個隨便的女子吧。
「我睡不著,出來散步,順路來看看你……」玉容卿思前想後,給出了這樣一個聽著就勉強的回答,看向美人,生怕他看穿自己拙劣的謊言。
失了憶的李沅沒有多想,對玉容卿的話深信不疑。雖然玉容卿只是順路過來,但他也很開心,起身去煮茶。
看他忙碌的身影,散在身後的輕柔髮絲,衣衫下露一片雪膩脖頸,如冬裏白雪,玉容卿咽了咽口水,默默垂下眼睫,唾棄自己心思不正,心跳卻控制不住地亂了。
李沅端來熱茶,倒了一杯雙手遞給她,心裡想了很多,卻不知該說什麼。
接過茶來,玉容卿輕問:「你……最近睡的好嗎?」
她盡力不露出多餘的感情,關心的話也說的沒情緒,就怕李沅會誤解她這樣多管閒事是貪圖他什麼。
她只是在意他。
想照顧他,看到美人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玉容卿真想時時都跟在他身邊,可是自己這種心情,若是被李沅知道了,一定會討厭她的吧。
非親非故還要無事獻殷勤,總歸會惹人懷疑的。
即便玉容卿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李沅還是從她「不經意」的問話中,聽出了她的關心,心底湧上一股暖意,就連方才做的噩夢都毫不在意了。
「這幾日偶爾會做噩夢,半夜睡不著,白天醒得晚,讓莫小哥多了許多操勞,實在不好意思。」
「不必不好意思,他年紀小卻心眼多,該磨練磨練。」
玉容卿抿一口熱茶,味道不差,雖是陳茶,卻沒有澀味,不由得讚嘆一句,「真好喝,我第一次喝到這種味道的茶,是加了甘草嗎。」
被她誇獎了。
她說話的聲音好可愛。
李沅低頭微笑,「對的,三姑娘若喜歡,我改日再煮給你喝。」
能喝到他親自煮的茶,玉容卿心底甜滋滋,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他,又道:「李公子的傷若是好些,可以趁這幾天天氣好出去逛逛,再過兩天到大年夜,怕是要下大雪。」
李沅點點頭,「多謝三姑娘關心。」
即便喝得再慢,茶也總有喝乾的時候,到了該離開的時候,玉容卿摘了一個簪子下來,放到桌上。
樸素的白玉品質並非上等,卻是玉容卿用了很久的物件。她隨意道:「雖比不上桃核意義重,但也是我用慣了的東西,希望能讓你少做噩夢。」
李沅將簪子拿起。
無論是佩劍還是桃核、簪子,能讓他定心的無非是「被在乎」的感覺,有人能肯定他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奢求。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言語,靜謐的氣氛反倒舒心。
不可否認,玉容卿是愛美之人,從商兩年,接觸男人無數,自詡看遍群芳,但是也僅僅止于欣賞,如今她也算見過這輩子能見到的最美的人了——而這個人現在就坐在自己身邊。
纖長的手指輕撫著簪子,從玉容卿的角度能看到美人白嫩的臉,微抿的雙唇,思考的模樣,不知道在醞釀著什麼回答。
「三姑娘,我不想讓你為難……」李沅雙手緊握,轉過頭看著玉容卿的雙眼。
恰巧玉容卿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只這一眼,玉容卿就移不開目光了,他的眼底仿佛藏著琥珀,透過黑色的瞳孔折射出星星點點的暖光色光點,像是夕陽的金色光芒也藏在其中。
如果能再停滯一刻,玉容卿一定會把這美麗的雙眼印在心中。
奈何天不遂人願,玉容卿的「無礙」還沒說下去,院子裡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敲響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