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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深吸一口氣,扯著嘴角道:「我不動了,來吧,早死早超生。」
「呸呸呸,說什麼呢。」姚姑姑又氣又想哭,一狠心覆上雲瑤的手臂,快速抹了藥,又如法炮製,給她身上淤青之處全部抹完,她已痛得冷汗直冒,全身都沒了力氣。
收拾擦拭換了身乾爽衣衫之後,雲瑤重新躺回被窩,姚姑姑替她蓋好被褥,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憐惜地道:「好好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倒霉,招惹上了巴音台吉。幸好你臉上紅疙瘩好了起來,不然淤青加上紅疙瘩,真是丑得沒眼看。」
雲瑤咧嘴笑了起來,眨了眨眼低聲道:「丑才好,不然被巴音那隻熊看上,那我就該哭了。」
姚姑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也覺得有些後怕,她在宮裡多年,見多了滿蒙聯姻,可那是公主們的事,如雲瑤這等奴才,不過如隨手賞出去的一件衣服。
她鬆了口氣道:「你如今替皇上贏得了臉面,就再也不用擔心了,說不定皇上還得重賞你呢。」
雲瑤偷笑,開始幻想康熙若是出口賞她,那到時候該要什麼才好呢?
最好的是免死金牌,再次是獨門院落,紫禁城的終生鐵飯碗已有了,那就加個一等爵位,讓她以後不用見著誰都要磕頭,膝蓋都快跪出繭來了。當然,若是硬要賞她個黃金萬兩,她也不會拒絕。
懷著美滋滋的心情,雲瑤又睡了過去,直到快到午飯時被餓醒,見姚姑姑和衣而臥躺在旁邊睡著了,也就忍著餓沒有叫醒她。
沒一會帳篷帘子被掀開,梁九功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喲,都歇著呢。」
姚姑姑驚醒過來,忙爬起來福了福身,雲瑤也掙扎著想起來,梁九功忙抬手制止了她:「別動別動,皇上有口諭,念著你身體不便,禮數就先放一放,傳賞時你也不用起來跪著謝恩了。」
雲瑤眼睛一亮,激動得掙扎著硬要起身查看賞賜,姚姑姑幫忙扶她坐起來,只見梁九功拿出手上的捲軸遞給她:「這是皇上親筆所書,雲瑤丫頭啊,你可是御前頭一份。」
雲瑤雙手恭敬接過捲軸,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御前女巴圖魯」,角落還蓋上了康熙的御印。
先前所有的希冀全部落了空,她一顆心霎時冰涼冰涼。
這麼個破東西,不能吃不能賣,還得供起來,不然就是大不敬的大罪。再說了,就是巴圖魯,至少也得是大清巴圖魯,御前,御前的範圍也太狹窄了!
雲瑤生無可戀,僵著臉問道:「梁諳達,這個算不算御賜扁牌,我拿著能當尚方寶劍用嗎?比如上打貪官什麼的?」
梁九功噎了下,他還頭一遭聽到這等問題,誰得到皇上嘉獎不是歡天喜地,全家燒高香告祭祖宗知曉。
他斜著雲瑤道:「這可是無上榮耀,是拿來傳給子子孫孫的,算了,瞧在你受了傷的份上,就不罰你沒規矩了。好好歇著吧,別吃太多羊肉,別以為我不知道魏珠那小子成天給你偷肉來,仔細著吃得上火。」
雲瑤等到梁九功走後,一下癱倒回床上,身體的痛加上心痛,立刻哭成了狗。
姚姑姑忙奔到帳篷門口打探,見外面無人才又回來,急著道:「哎喲,別哭了別哭了,先前打成那樣都沒有哭,得了賞賜卻哭得這樣悽慘,要是被有心人聽到,還以為你不滿皇上的賞賜呢。」
雲瑤哭著想,她就是不滿啊!不過她很快止住了哭,抽噎著道:「姑姑,我餓了。」
姚姑姑忍著笑,擰了帕子給她擦拭著臉:「哎喲,這哭來得快也去得快,真跟小孩子一樣。你等著啊,我去給你拿飯來。」
雲瑤深深嘆息,還能怎樣呢,哭又不能解決問題,發泄完就過去了。穿到這麼個鬼地方,若是處處計較,還不得生生把自己憋死。
接下來的日子,雲瑤優哉游哉養傷,魏珠與御前的一眾夥伴們,都抽空來探望她,陪著她說笑解悶,她這傷養得快樂無比。
蘇培盛也送了幾次吃食藥膏來,她有些擔心,悄悄問姚姑姑:「你說四爺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對我這麼好,我這心有點沒底。」
姚姑姑思索之後道:「四爺這人我也說不準,他平時不苟言笑,對誰都冷著臉,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不過興許是因為李格格之事,連累你受了傷,他有些過意不去吧。再說年後他就要出宮開府了,你們以後也難得遇上。」
雲瑤自忖除了御前女巴圖魯這個虛名,沒有什麼值得胤禛這等大人物青眼相加的地方。她深知很多時候以為別人喜歡你,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錯覺,頓時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很快康熙的御駕啟程回京,雲瑤的傷也養得七七八八,這一趟木蘭圍場之行,她除了打了兩架之外,一直都呆在帳篷里,連只野雞都沒有看到。
回宮之後,她又回到了與吉祥同擠小屋,每天早上聞著屎尿味吃早飯的日子。轉了一圈之後,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比起以前,似乎又有些不同,宮裡不管主子奴才,都對她客氣了許多,想來她的巴圖魯稱號還是有些震懾作用。
日子飛快過去,冬去春來,胤禛出了宮開府,宋氏生下了他的長女,不過只活了月余便夭折了。那時姚姑姑還未出宮,與雲瑤嘀咕唏噓了一翻,宮裡生的孩子多,養大成人的少,阿哥府里也是如是。
沒多久姚姑姑年滿三十歲,也被放出了宮去。雲瑤傷心難過不已,送走了她之後回過神,又開始摩拳擦掌,歡欣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