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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緊不慢跟在後面,看著福晉背心衣衫都被汗濕透,緊緊貼在身上,不由得深深嘆息。
她這是何必呢?
宋格格住的院子,格局比正院與雲瑤的「萬方安和」都要小一些,不過是中規中矩的四合院。院子角落裡擺著些花盆,裡面種著的梔子花在太陽下曬得有些焉,白花瓣捲起來微微泛黃,還有細小的蟲在上面爬來爬去。
綠竹在門口候著,見到幾人前來,忙上前幾步福身見禮,眼眶一紅正要哭時,胤禛連看也未看她,大步進了屋。福晉只瞄了她一眼也緊跟著走了進去,雲瑤神色平靜走在了最後。
才一進到宋格格臥房裡,雲瑤就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差點兒沒被直接熏死。她用盡力氣才定住了神,抬眼望去,裡面門窗緊閉密不透風,香爐里燃著香,夾在著藥味與酸臭味交織在一起。福晉已經拿起帕子裝著拭汗,順便捂住了口鼻。
胤禛眉頭緊擰,四下打量之後沒有說話。宋格格臉色蠟黃,病懨懨半靠在炕上,見到他掙扎著要下床見禮,他抬手道:「你病著就不用管這些虛禮。大夫說你因何而病,現在可覺得好了些?」
綠竹忙上前扶住宋格格,她重又躺了回去,看了幾眼旁邊立著的雲瑤,半晌後垂下頭,神色悽苦,「爺,都是妾身自己不爭氣,身子弱。雲妹妹也是好心,她抓了蝦送進廚房裡,也不忘送給妾身嘗嘗。只是......,」
宋格格嚶嚶哭泣起來,抬頭淚眼朦朧望向胤禛,哀哀地道:「爺,妾身對不起你啊!妾身...妾身被外男看了去,妾身這點子病不算得什麼,只恨不得沒當場病死。妾身本沒臉見你,可妾身想著爺,想再見見爺一面……」
說完,宋格格掀開被褥翻身下床,軟著腿跌跌撞撞往屋柱子邊奔去,綠竹大哭著追上去抱住她,「格格你別做傻事啊!」
胤禛臉黑沉如墨,看著抱成一團拉扯的主僕兩人,厲聲道:「扶她上炕歇著,不過些許小事尋死尋活作甚!」
屋子裡氣息太難聞,雲瑤只敢憋著小口小口呼吸。宋格格這般說法作態,她心中的邪火又開始亂竄,死死掐住手心才強忍住了。
宋格格痛哭著,被綠竹拖抱回了炕上。福晉看向雲瑤,冷冷道:「雲妹妹,宋妹妹先前差人來說,她起初是受了外男驚嚇。爺將差使交給你,你就要負起看管之責。
再說宋妹妹不比你,她身子本來就弱,又恪守婦道,有那性子烈的,只怕扯了跟繩子單場就吊死了。」
雲瑤努力壓抑的火氣,這時再也壓不住,破天而出。她屏住呼吸,幾個箭步上前爬上矮塌,猛地伸手推開窗戶,伸出頭去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又砰一聲合上了。
福晉臉色更難看了,怒道:「雲妹妹,你不是不知道宋妹妹還病著不能見風,你這樣不管不顧開窗,豈不是要宋妹妹病情更加嚴重!」
雲瑤臉上浮起嘲諷的笑,「福晉說得是,宋格格就是那豆腐做的,不能見風也不能見人。自從宋格格住進莊子的日次起,外男就開始進來做工,宋格格可是天天出來散步見風,也沒有見風把她颳走,沒見外男吃了她!」
屋子裡霎時沉靜了下來。
宋格格愣了會,很快就哭道:「雲妹妹何必這樣說,我又沒有說是你的錯。都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己想著好早點養好病,早點能伺候爺。我是聽了大夫的話,才每天出來在莊子上走動片刻啊。」
雲瑤嗤笑一聲,冷冷盯著宋格格,連珠炮地道:「你當誰傻呢,你這話里話外都是我的錯,是我修建洗漱間的錯,是我的蝦害了你。
宋格格,我與你無冤無仇,連話都沒有說幾句,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大家都是格格,你哪點值得我出手?
還有,我的蝦可沒有要給你吃,你別自作多情!我辛辛苦苦撈的蝦,更不是你的下人,憑什麼給你吃,憑你會裝無辜,憑你臉大?
再說蝦送來,你又不是三五歲的年紀,自己能不能吃還不知道?你偏偏就貪嘴吃了,吃了偏偏還病倒了,偏偏病倒前還被外男嚇住了。
這一長串的巧合,哎喲你還真是倒霉,像你這麼霉運纏身的人,我覺著啊,你以後還是離遠點,別近爺的身了,沒得把霉運帶給了爺!」
宋格格羞愧欲死,已經哭得快透不過氣來,綠竹也抱著她一起哭,不斷祈求道:「雲格格,求求你別說了,放過格格吧,她身子不好,再這樣下去就沒命了呀!」
胤禛聽得直皺眉,看著雲瑤氣鼓鼓的模樣,瞪著她道:「雲氏,你少說幾句!」
福晉誇張得手腳亂舞,仿佛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尖聲道:「反了反了,想不到雲妹妹竟然這般沒規矩!宋妹妹你可別難過,有爺給你做主呢!快來人去傳大夫,快去!」
屋子裡亂了起來,雲瑤眼中猶帶著火,看著忙成一團的下人,她只覺得煩躁不已,看著福晉認真地道:「福晉,咱們都是女人,人說心中有佛,眼裡看去的都是佛。心中有鬼,看出去的都是鬼。
我天天與師傅們商議,也沒見少一塊肉。他們都是正經靠著手藝吃飯的人,忙著賺銀子養家餬口,哪有空來看你。旗人還在關外時,無論男女都能騎馬射箭,女子半點可不輸給男人!
只可惜,後人養尊處優,倒養回去了,女人居然還自發給自己立起了貞節牌坊,我看都是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