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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月歌警惕地往後挪一步:「它是我的。」
「聽話, 歌兒,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把彼岸花交給我,我不想對你出手。」薄霆極力克制著血液里洶湧的衝動,耐著性子哄著。
韓月歌往席初的方向望了一眼。
席初占盡上風,蘇璽身上添了無數傷口,緋紅長袍被血色浸透, 顏色更深。他連連後退,單膝跪倒在地,喉中嘔出一口血。
歲華劍飛回席初的手中,劍身微顫。
席初的臉上出現了殺意。
蘇璽抬手抹去唇邊血痕,腦袋低垂,隔著細碎的發看席初緩緩逼近的身影,低聲笑著:「呵。」
只見他從袖中取出一面黑色的鐵牌,指尖沾著血,在花紋上輕輕撫著,口中念了幾句咒語。
鐵牌綻出白光,似裂開一道口子,無數黑色的霧氣從這個撕開的口子中鑽出,飛到空中,凝成奇形怪狀的怪物模樣,見人就撲咬。
席初冷靜從容地抬劍,將怪物劈成兩半,然而這個怪物根本劈不死,劈作兩半後,就順勢變成了兩個怪物。
眨眼間就多了許多這樣的怪物,密密麻麻漂浮在半空中,遮天蔽日,投下濃厚的陰翳。
它們盡數朝著席初、韓月歌和薄霆三人撲去。
薄霆再顧不得搶韓月歌手裡的彼岸花。
雖然沒了薄霆這個威脅,韓月歌也好不到哪裡,這些怪物將她團團圍住,有些咬她的手臂,有些啃她的脖子。
韓月歌揮舞著芳意劍,那些怪物感知到芳意劍的威脅,不敢直接撲咬芳意劍,都來咬她揮劍的手臂。
韓月歌痛得渾身顫抖,不知不覺退到碎骨淵的邊緣,她全神貫注地砍著眼前的怪物,沒有注意到從崖下伸上來一隻血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腕,用力將她拽了下去。
一陣失重感攥緊了韓月歌的石頭心,慌亂中,她大叫一聲「席初」,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往崖下墜去。
席初與薄霆皆聽到了這聲呼救,兩人幾乎是同時衝到崖邊的,薄霆猶豫了一瞬,眼角餘光瞥見衣袂一閃而逝,是席初扔出歲華劍,直接跳下了碎骨淵。
蘇璽拖著染滿血色的長袍,緩步踱到碎骨淵前,往崖下望了眼:「噫,掉下去了。」
薄霆推出青冥劍,正欲跳下去,蘇璽的聲音在背後幽幽地響起:「別怪我沒提醒,下面是碎骨淵,這數萬年來不知生出多少怪物,你這樣單槍匹馬地跳下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薄霆五指張開,召回青冥劍,架在蘇璽的脖子上:「你是此地的主人,定然知道如何放他們上來。」
「我才做了一年不到的鬼王,連黃泉路都沒摸清,如何知曉。」蘇璽伸出兩根手指,推開他的劍刃,「我建議你,不如早些回去搬救兵,興許還來得及。」
「你可知剛才掉下去的是誰?」
蘇璽攤手:「與我何干。」
「真該讓歌兒親耳聽到這句話。」薄霆冷笑。
蘇璽無賴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你說的是歌兒?」
碎骨淵下陰風陣陣。
席初的身體急速下墜著,睜開雙眼,在黑暗中搜尋著韓月歌的蹤影,片刻後,終於在濃黑中尋得一襲淺粉色的衣裳。
「歌兒。」他伸出手,抓住韓月歌的手腕,將她拽入懷中。
「席、席初。」韓月歌怕得瑟瑟發抖,聽見席初的聲音,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木,又驚又喜,手指用力揪著他的衣裳。
碎骨淵下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拉著她往崖底下墜去。自墜下來後,她用盡了方法,也沒能掙脫這股力量。
席初抱著韓月歌,踩上了歲華劍。他也發現了,一股力量拽著他往下墜。
黑暗中隱約傳來一聲冷笑聲。
韓月歌聲音發顫:「誰在笑?」
席初張開護身靈罩,低聲道:「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抓緊我。」
韓月歌「嗯」了一聲。
護身罩上傳來「啪啪」的聲音,像是有尖嘴怪物,在啄著護身罩,一下又一下。韓月歌睜大雙眸,眼前所見除了黑暗,再無別的東西。
接著是撞擊聲。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撞擊席初的護身罩,每撞一下,護身罩便震一下。
韓月歌頭皮發麻。
他們還在下墜。
沒有盡頭的墜落。
韓月歌想起什麼,抓住脖子上掛著的珠子,掌心合起,握得緊緊的:「席初,彼岸花在我這裡,也許它能救我們,可是我不知道怎麼使用它。」
「滴入你的血試試。」黑暗中飄來席初的聲音,像是很近,又像是很遠,要不是被席初抱在懷中,她幾乎以為只有自己一人。
韓月歌將手指放入口中,狠狠咬了口,指尖上的血抹上珠子。
「怎麼沒反應?」韓月歌話音剛落,護身靈罩傳來一股巨大的撞擊聲,她整個人一腦袋撞上席初的下巴,接著是類似於玻璃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的碎裂聲撕扯著她的耳膜。
韓月歌心口巨震,吐出一口血,血痕順著唇角滑下,蜿蜒至脖頸,染紅了彼岸花。
黑暗吞噬她意識的瞬間,掛在她脖子上的珠子吸食著她的鮮血,綻出血紅色的光芒。
韓月歌再也支撐不住,合上雙目,徹底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刺目的天光針扎般透入眼底,韓月歌抬起手,遮著眼前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