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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戰戰兢兢地過著每一天,每天夜裡的噩夢都是她的腦袋被人斬下,血淋淋地掛在城頭。
她沒等到那一天。
很快她就染了病。病得最重的時候,她想起了曾經的志向。
她最初是想做人上人的,彌留之際最大的願望,居然是做回一個普通人。
……
……
韓月歌收起瑛娘的玉簡,嘆了口氣。
夜色已深,席初早已回了自己的屋子,窗外一輪明月孤懸。韓月歌趴在窗前,看著天幕上的明月,看了一宿。
直到晨光熹微。
韓月歌起身收拾行囊。
昨天席初給她挽的髮髻經過一夜的折騰,亂了許多,她索性將頭髮打散,依舊用髮帶隨意綁了起來。
席初大抵是看不慣她這個樣子的,拿著梳子,再次替她綁好髮髻。
韓月歌趴在席初腿上,腦袋枕在他懷中,低低地嘆息:「殿下,我輸了,殿下有什麼條件便提出來罷。」
她不高興時,也會喚他殿下,聲音裡帶著些許沉悶。
席初抬起手,又放下:「日後再說。」
韓月歌仰起頭來:「殿下,我很生氣。」
席初失笑:「氣什麼?」
「我覺得福安公主和瑛娘沒有做錯什麼,她們從頭到尾,都是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付出的代價,也只是傷害自己,可為什麼看起來很好的東西,卻是那麼可怕,比如瑛娘的愛情,比如公主的身份。」
「世人淺薄,看到的從來都只是表象。」
「這世上真的有愛情存在嗎?」韓月歌陷入迷茫。
凡人所謂的恩愛白頭,是不是都如顧長生與瑛娘之間表演出來的?就像凡人,撕開美麗的皮囊,也不過一具陰森乾枯的骨架。
每個人都會考慮自己的利益,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深情,會不會是世人的自欺欺人?若果真如此,她下界來歷情劫,歷的又是哪一番情劫?
席初想了很久,也沒能給韓月歌一個答案。他說:「等你真正愛上一人,就會明白。」
「我愛殿下。」韓月歌固執道。席初是她的情劫,她註定是愛席初的。她可以不相信愛情,但她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情劫。
席初沒說話了,他深深地看了韓月歌一眼。
「我知道殿下心中只有李玄霜,我也知道這世上的感情勉強不來。殿下不必為難,我只求守著殿下就好。」
席初起身。
韓月歌追在席初身後,搓著手:「殿下,我說的都是真的。」
席初腳步一頓,轉身看她,眸子極黑:「你因何愛我?」
「我……」韓月歌想了半天,沒想出個緣由。總不能告訴席初,她是因為他是她的情劫才愛他,假如他不是她的情劫,她就不愛他。她不知情為何物,也知這個答案太過荒唐。
「那麼,殿下呢?殿下因何愛李玄霜?」韓月歌反問。
想不出來,就整個現成的答案,不管席初的理由多麼驚天動地,她都能不動聲色地依葫蘆畫瓢,想個一樣的來。
席初抬起寬大的袖袍,袖擺拂過她的面頰,袖中伸出一隻清瘦的手,輕輕地叩了一下她的額頭。
韓月歌捂著額頭。這是什麼理由?
席初已經開門出去。
韓月歌不甘心,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他們都說殿下是在朝花宴上看了李玄霜一眼,就喜歡上她了,我不信殿下是這般以貌取人的淺薄之輩。否則,我和李玄霜生得相似,殿下怎麼沒有看上我一眼就喜歡上我?這世上美人那麼多,只因容貌就喜歡上,殿下豈不是喜歡不過來。」
席初似乎已經習慣她的囉嗦,不為所動。
韓月歌揪住他的袖擺。
席初回頭。
韓月歌:「殿下,可不可以再多留一日?」
「為何?」
「我有事要做。」
「什麼事?」
「殿下能不能不問。」韓月歌兩指捏著他的衣擺,碾來碾去,不肯鬆手。
「不許。」
韓月歌:「我說了,是不是就許了?」
席初:「先說出來。」
「是有損功德之事,不大好意思說。」
席初明白過來,斜睨她一眼,抬步又走:「不必你去做了。」
「殿下何意?」韓月歌追上。
「福安公主用剩餘的二十年壽命,換了一個對顧長生的詛咒。」
韓月歌震驚:「她詛咒顧長生什麼了?」
「十世落魄,不得好死。」
韓月歌抽了一口涼氣,她其實只想給顧長生一個小教訓,萬沒有想到福安公主如此決絕,用自己的永生永世換顧長生十世。
第31章 韓月歌趴在席初的掌中,……
韓月歌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時間, 回到寒桐殿,把小艾和翩翩高興壞了。白少淵遠遠坐在一張椅子上,嗅著空氣里屬於她的氣息。
他眼尖地發現, 韓月歌的頭髮有些異樣,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大驚小怪, 嫌熱,剪了, 如何?」韓月歌不甚在意。
小艾道:「人間真的很熱嗎?可惜我們這些在滄溟山出生的妖精, 還沒去過人間看看呢。」
人間有結界, 還要穿過仙域, 手續複雜,更何況人間還有仙門駐守, 見了她們妖怪就喊打喊殺。
韓月歌從儲物袋裡取出桃花,一人一束:「巫宗國的桃花,特意給你們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