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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淵」揣著七葉靈犀草,下了雲上天宮後,一路往魔域的南方行去。
魔域的南方四季溫暖如春,常年花開不敗,景色更勝仙域,最適合草木修行。
更重要的是,南方靈氣濃郁,能幫助七葉靈犀草快速修出人身。
魔域本是沒有什麼靈氣的,千年前,仙魔兩界曾打過一仗,仙域戰敗,割了一座城池給魔域。這麼多年來,仙域對魔域虎視眈眈,也是想將這座城池收回去。
行了一日的路後,天色再次黑沉下來,暮色吞噬著西山最後一點光芒。
「白少淵」不緊不慢地趕著路,他先是御風而行,天色黑下來後,他翩然落回地面,靠著兩條腿,慢悠悠地穿過覆著蒼茫暮色的碧野。
袖中傳來微微異動,他抬起袖子,往裡面望一眼,那株小仙草伸長了枝葉想鑽出來。
「還沒到地方,等到了,我再放你出來透口氣。」他溫聲開口。
小仙草顯然不大樂意,枝葉不甘心地抖了抖。
他優雅地理著袖口,漫不經心地說道:「極地北域有席初坐鎮,沒有妖魔敢生事,出了滄溟山的地界,就沒這種好事了。這裡深山野林的,不知道哪裡藏著妖怪,你這種剛生出靈識,沒有自保能力的小仙草,渾身都是香氣,向來是大妖怪最喜歡的口糧,要是來一個,我自是能應付,如若引來一大群,你我都要做他人的腹中餐。」
那小仙草明顯僵了一瞬,悄悄探出袖口的枝葉,又悄悄縮了回去,一動不動,無比乖巧。
「白少淵」無奈地笑了一聲,攏起袖子,將它裹得嚴嚴實實。
穿過山林,是一片亂葬崗。
天上無月,零星的幾顆星子,暗沉得掛在天際。亂葬崗立著無數個墳頭,其中不少被野獸刨開,露出發黑的人骨。
綠瑩瑩的鬼火飄來飄去,飄到「白少淵」面前,「白少淵」眼神驀地狠厲,那鬼火嚇得一抖,倏地散了。
「白少淵」踏上亂葬崗,衣擺曳過倒在地上的亂石,他經過好幾個墳塋,腳步不帶停頓,直到走到其中一座墳塋前,低聲道:「就是你們了。」
從墳塋中鑽出兩具森然的骷髏,骷髏嘎吱嘎吱活動著身體,走到「白少淵」的身前跪下,恭敬地喚道:「主人。」
「跟我走。」
兩具白骨跟上「白少淵」。許是剛出來活動,走得還不大穩當,身形搖搖晃晃的,仿佛要隨時散架,在夜色里看來尤為陰森恐怖。
「白少淵」陡然停下腳步。
那兩具骷髏也跟著停下,用空蕩蕩的眼眶疑惑地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年。
「白少淵」盯了他們兩個半晌,突然道:「真難看。」
「披上這個。」他丟下兩具皮囊,轉身就走。
兩具骷髏彼此對視一眼,撿起地上的人皮,穿在身上,眨眼間就化作了兩名貌美的少年。
少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樂不可支,伸出手去捏對方的臉皮。眼看著「白少淵」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夜色里,他們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追了上去。
旭日東升,萬丈光芒破開雲霧,照亮腳下的大地。
「白少淵」站在山腳下,仰頭望著眼前這座雲霧繚繞的仙山:「我們就在此落腳。」
兩名骷髏少年點點頭。
「白少淵」眼神在他們身上略微停頓:「你們兩個有名字嗎?」
「我叫阿文,是哥哥。」
「我叫阿武,是弟弟。」
兩人一前一後道,連神情和語氣都是一樣的。
死後同葬一穴的兄弟,有意思。
「主人給我們的這張皮,是主人親手畫的嗎?」阿文猶豫著,問了一句。
得到「白少淵」的肯定後,兩兄弟感嘆:「主人的畫功真好。」
阿文阿武夸完「白少淵」後,在他的吩咐下,用了半天的功夫,搭出兩間木房子。
「白少淵」一間,他們一間。
「白少淵」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下山添置些家具和食物。
此地山明水秀,景色絕佳,山頂有一片桃花林,他們的木房子就建在桃花林後。
「白少淵」找了個靈氣濃郁的地方,將七葉靈犀草暫時安置下來。
蒼穹一輪金日,陽光暖烘烘地照耀著萬物。
七葉靈犀草常年待在滄溟山,滄溟山天寒地凍的,不曾有過這樣暖和的日光。七葉靈犀草乍一見了這溫暖的陽光,高興得葉子直抖。
「白少淵」失笑,布了個結界,留下七葉靈犀草,獨自穿過桃林,回到小木屋。
他將門窗合起,取出一面鏡子,抬起手臂,對著鏡子一點點撕下身上的皮囊,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
鏡子裡映出一道人影,白衣白髮,眉目溫雅,竟是雲上天宮的主人——席初。
席初望著鏡子裡的臉,唇畔露出一抹苦笑。
真正的白少淵已經死了,死在碎骨淵下,灰飛煙滅。
他脫下的這具皮囊,是他拿人皮照著白少淵的模樣畫出來的。
騙得過那株七葉靈犀草,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
席初帶著七葉靈犀草,在這座仙山安置下來,過著每日給七葉靈犀草澆澆水、抓抓蟲的日子。
他還給這座山取了個名字,叫做桃源山,這裡桃花灼灼,明淨幽美,倒真的像凡人嚮往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