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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靈氣的消失,她臉上的痛苦漸緩,只余面頰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席初收回手,將她放倒在軟榻上,用手拂去她面頰上的汗珠。
韓月歌的意識恢復了些,身下軟軟的,泛著一股淺淡的香氣。她認得出來,這是席初的床。
她以前在這張床上躺過。
席初最喜歡她的時候,兩人形影不離,她就從銷魂殿直接搬到重華殿來住。
席初捨不得碰她,叫人在殿裡置辦了一張軟榻,她恃寵而驕,覺得席初這張床更軟些,偏要睡席初的床。
席初那時也肯縱容她,就將自己的床讓給她睡,是以她對席初的這張床萬分熟悉。
席初是魔,還保持著做人時的習性,她是妖精,也喜歡模仿人,他們在重華殿居住,習慣跟凡人一樣,天黑了就睡覺,天亮了再起床。
韓月歌摸著身下的這張床,不得不說,她有點想念這張床了。
「殿下。」小艾的聲音打斷了韓月歌的神思。
席初起身,吩咐道:「好好照顧她。」
小艾忙不迭點頭。
席初走後,小艾趴在床前,小聲問:「月姬,您好點兒了嗎?」
韓月歌一臉虛弱:「多虧太子殿下來得及時。」
小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奴婢將殿下引過來的。奴婢看到楚姑娘往重華殿的方向走,就知道她是來找月姬您的麻煩,趕緊去把殿下請了回來。」
韓月歌摸了摸小艾的腦袋,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
「只要月姬您能重新得寵,小艾就心滿意足了。」小艾仰起臉來,露出開心的笑容。她看得出來,月姬真的很喜歡太子殿下,不擇手段也想和太子殿下重修舊好。
「月姬,現在您和殿下算是和好了嗎?」
韓月歌望著頭頂的幔帳,答不上來。
席初回來的時候,韓月歌又將自己埋進土裡,變成了梅花。他挑了下眉頭,在桌前坐下,拿起一卷書。
韓月歌伸出枝丫,去勾他的袖子。
席初放下書,冷淡地掃她一眼:「怎麼,當梅花當上癮了?」
韓月歌化成人形,抓住他的袖子:「我這不是看殿下很喜歡梅花麼。」
席初抽回自己的袖子。
韓月歌繞到他身後,用僅剩的一條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殿下,別惱我了,好不好?我這麼做,的確是有些不光彩,但都是為了討殿下的歡心,我用劍穗哄騙殿下,也是希望殿下能來看我。」
席初沒出聲。
韓月歌又繞到他身前,半蹲著,趴在他的腿上,眼睛眨了眨:「殿下。」
席初微微俯身,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來,幽暗的雙瞳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你費盡心機,當真是為了我?」
韓月歌重重點頭:「我只對殿下耍這些心機,因為我喜歡殿下呀。」
席初的唇角翹起一個譏誚的弧度,眸中的笑意顯出幾分冰冷,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真的是因為喜歡我嗎?」
韓月歌呼吸一窒,表情險些沒有繃住。她幾乎以為席初看出她胸膛里揣的是顆石頭心了。
她的確不懂什麼是喜歡,石頭心又怎麼會明白什麼是喜歡。
席初見她半天不答,斂起笑意,眸色黑了黑,鬆開她的下巴,拂袖起身:「葉子長出來,就滾回寒桐殿。」
韓月歌:誒,還真是喜怒無常。
韓月歌在重華殿住過一段時間,重華殿裡有不少她的東西,意外的是,這些東西都沒扔,包括那張後來添置的軟榻。
雖然韓月歌很眼饞席初的床,終究沒臉也沒勇氣叫席初把床讓給她。
她在自己的軟榻上躺下。
就這樣,在重華殿蹭了幾天的靈氣,加上楚猶憐給她澆灌的一瓶甘露,韓月歌被惡蛟咬掉的那片葉子,重新長了回來,終於不用再做那獨臂美人。
按照約定,她也該回自己的寒桐殿了,回去的那天,她順便從重華殿順走了一把匕首。
又過幾日,楚猶憐禁足三個月的消息在雲上天宮傳了開來。消息傳到銷魂殿,李玄霜撫著鏡面,眼底浮起不屑的光芒:「蠢貨。」
鏡子裡鏡女的模樣顯現出來,白髮少女皺眉道:「玄霜,你這次白白損失了兩枚回元丹。」
「是我低估了韓月歌。」
「接下來怎麼辦?」
「沒了火靈芝,她就得乖乖代替火靈芝,任她使出萬般手段也無濟於事。」李玄霜詭異地笑著。
楚猶憐這個蠢貨,總算做對了一件事,就是受她的啟發,引韓月歌毀了火靈芝。千年火靈芝得之不易,整個魔域只有那麼一株,席初要救她,就必須用韓月歌的真身入藥,她倒想看看,韓月歌這次怎麼躲。
***
噬魂淵下瘴氣瀰漫,呼嘯而過的北風,席捲著枝丫間堆積的雪粒,簌簌往崖下落去。
席初踩著歲華劍,飛下噬魂淵。
瘴氣撲面而來,席初攤開掌心,掌中騰起一團幽火,映照出周遭的模樣。
懸崖峭壁間堆著薄雪,他將薄雪拂開,露出壁上的血痕。
石壁上是撞擊過後的痕跡,那條封印在崖下的惡蛟已經不知所蹤。
席初的臉色驟然冷凝下來。
還是遲了一步。
惡蛟破開封印,逃了。
那條惡蛟是他聯合魔君一起封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