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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說?」
「我、我不知道!」說了她今日逃婚一事豈不是要露餡。
薄霆眼睛一眯,殺機畢現,是個要殺人滅口的節奏。
在青冥劍即將劃破咽喉的瞬間,韓月歌連忙破了幻術,疾聲道:「是我,薄公子。」
薄霆的劍一頓,看著她露出的真面容,神色微愣:「玄霜?」
韓月歌點頭。李玄霜用的是她丟掉的身體,她們兩個一模一樣,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互相冒充。
韓月歌腦海中浮起李玄霜平時的模樣,學著她的樣子,露出溫柔恬淡的神色。別的她不敢自誇,就模仿的功力,她絕對稱得上爐火純青。
薄霆盯著她的五官,遲疑片刻,撤回青冥劍。
韓月歌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在心底默默打了一通腹稿後,說道:「那日白少淵將我劫走,帶回了黃泉,今日是席初和韓月歌大婚的日子,我幻化成侍女的模樣,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
為了配合自己的表演,在說到席初大婚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一瞬。
原書的李玄霜一輩子都沒愛上席初,這裡的李玄霜卻愛上席初,大概是因為李玄霜已經不是真正的李玄霜。一縷不知來處的幽魂,奪了李玄霜的身份,徹底改變了整本書的走向,加上韓月歌的摻和,劇情變得越來越匪夷所思。
薄霆自然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抹黯淡之色,他的神色也跟著黯淡了一瞬。
韓月歌道:「此地不宜久留,薄公子,我們快些走吧。我知道有一條小道,可以避開忘川,離開鬼界。」
薄霆跟著韓月歌走。
韓月歌是不想帶他走的,她能扮一時的李玄霜,扮不了長久的李玄霜,路上多生變故,萬一薄霆火眼金睛,識出她的身份,將她扔下碎骨淵,她就得不償失了。
在韓月歌盤算著如何將薄霆甩下時,薄霆盯著她的背影,眼睛眯起,沉聲道:「站住。」
韓月歌背影一僵,慢慢轉過身來,緊張得呼吸都快停滯了:「怎麼了?」
「在下曾在玄霜姑娘這裡遺失一條額帶,不知玄霜姑娘可還記得?」
這是懷疑她了。她在凌霄閣住了七年,也沒見他有戴額帶的習慣,鬼知道這個額帶是不是真有其事。
韓月歌怒道:「薄公子這是何意?有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見美人動怒,薄霆微怔,在心中雕琢著措辭。
他對李玄霜一向是敬重而愛慕,很少這樣唐突,這句試探,也是因見她背影輕快,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韓月歌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她猛地撲進薄霆的懷中,咬著唇道:「薄公子對玄霜的心意,玄霜一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薄公子丟在玄霜這裡的東西,根本不是那條額帶,是薄公子的心,對嗎?」
薄霆被她抱了個滿懷,身體微僵,又聽她將他對她的愛慕親口說出,一時呆住。
兩人緊緊貼著,屬於少女的馨香鑽入他的鼻端。他心神恍惚間,心口一陣冰涼,像是有人拿著一塊冰,捅進了他的胸膛。
他垂下眸子,眸底掀起微小的波瀾。
懷中這名少女,果然是他懷疑的韓月歌。
韓月歌鬆開芳意劍,從薄霆懷中彈出,她滿手都是血,指尖不可察覺地顫抖著。
像是為了壯膽,她抖著聲音道:「你曾刺我三劍,今日我還你一劍,一劍抵三劍,你、你還賺了。」
他聽她說起三劍,心想,他什麼時候刺過她三劍?忽的想起那個像是真實經歷過的夢境,她說的沒錯,在那個夢境裡的誅妖刑台上,他又捅了她一劍。算起來,是三劍沒錯。
轉念又想到,什麼一劍抵三劍還賺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算法,又不是做生意,還要計較盈虧。
鮮血從傷口處爭相湧出,滴上他的衣擺,他張開五指,召出青冥劍,抬眸看向韓月歌。
韓月歌的面頰看起來極為蒼白,大概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色這樣白。她的眼底明明堆滿慌亂,卻故作鎮定兇狠,伸出手,將捅進他心口的芳意劍拔出,轉身就跑。
薄霆抬起手臂,又緩緩放了下來,終究放任她奔逃,消失在路的盡頭。
他按住心口的傷處,以劍撐地,單膝跪了下來,微微垂下腦袋,隔著汗濕的髮絲,望著滿目搖曳的曼珠沙華。
「你說得對,我欠你三劍,你還我一劍,是因果輪迴。」他低聲喃喃,唇角彎起,竟笑出聲,「還是太心軟了些,下次記得刺心臟。」
這些話韓月歌當然是聽不到了,就算能聽到,也是做不到的。草木妖靈天生就心腸柔軟,愛好和平,若非逼到絕境,是不會輕易見血的,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天性。
韓月歌一邊跑,一邊擦著手上的血,忽然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砸在她面前。
韓月歌反應迅速地就地一滾,避開那灼灼燃燒的火焰。
火球將地面砸出深坑,無數火星子散落在地,嘭的化作熊熊烈焰,噼里啪啦地燒著滿地的曼珠沙華,眨眼間就將曼珠沙華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是紅蓮獄火。
韓月歌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遠離地上的火焰,又見無數個這樣或大或小的火球落下來,間或尖利的飛箭流矢。
震天的喊殺聲從忘川的方向傳來。
韓月歌震驚地極目望去,只見半邊天空被紅蓮獄火灼得通紅,刀光劍影混著血色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