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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開宇也沒吐槽他,只是扶了把自己的後腰,催他:「走了,快回去了,我要先悶頭睡個一天一夜再說。」
「好好好,我也要睡——哎,小蘇,你怎麼不走?」
蘇長越遲疑片刻,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先去一下別處。」
梁開宇見他似有難言之隱,便不細問,拉著司宜春要走,怎奈司宜春混熟後卻更是個人來瘋,硬不走追著要逼問,蘇長越讓鬧得沒法,只好吐露了實話:「我想去刑部看一看。」
「那就同去嘛,刑部離你家雖有一段距離,但也不算十分繞路。」
司宜春說著,當先就邁了步,「你想去瞧瞧錦衣衛那幫人現在審沒審出結果吧?我也好奇著呢,我們一道去,路上要見著沒去過的新鮮館子還可以進去嘗嘗,吃飽了再回去倒頭睡更愜意。」
梁開宇雖不說話,但隨即就跟了上去,也是要一道陪同的意思,眼看兩人盛意拳拳,蘇長越不好推拒,只好從善如流地一道前去了。
刑部在西城區,正與貢院的朝向相反,靠腳走走到天黑也未必能走到,三人找到不遠處的車馬行租了輛馬車,往西城而去。
到了刑部所在的那條街時,蘇長越讓車夫就停在街邊等著,他則和司梁二人下車,步行著靠近了刑部。
青條石砌成的台階上,朱色大門半開半閉,有人時不時在進出,既有穿著官服的官員,也有普通服色的百姓。
三人到時,正見著一個穿短打的壯漢,身高足有八尺,卻如個膽怯孩童一般畏畏縮縮地在門邊觀望了許久,見都沒人來攆他,才墊著腳步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不多時,又來個老婦人,這老婦人卻連門邊都不敢近,直接在台階下跪下了,枯瘦的雙手高高舉起一張薄紙,顫著嗓子喊:「民、民婦有冤情上告——」
自門裡出來個小吏模樣的人,把她的狀子接了,看了一眼,同她說了兩句話,口氣還挺溫和,三人隔著有一段距離,聽不太清,大致是叫那老婦人安心回家等消息的意思。
小吏說罷便拿著狀子進去了,那老婦人沒有就走,砰砰在階下磕頭,嚎哭著喊:「多謝青天大老爺,多謝青天大老爺!」
三人盡皆惻隱,待那老婦人磕罷頭爬起來,佝僂著身子慢慢走遠了,才有心情說起話來。
司宜春先驚嘆:「快一個月了,刑部這狀子還收著呢?居然也還有人來告狀,錦衣衛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惡事呦。」
蘇長越道:「開頭來告狀的人應當不多,百姓們招惹不起錦衣衛,一般吃了虧也只好認了,如今見朝廷真有要審錦衣衛的意思,才敢來遞狀子了。」
司宜春頻頻點頭:「你說得有理。」跟著又感嘆,「刑部這回可硬氣了,這是要搞把大的呀。」
梁開宇道:「肯定有皇上的默許,刑部才敢這麼幹。我看,這回錦衣衛從上到下都得脫一層皮。」
「這個搞法,脫層皮都是輕的,我看得傷筋動骨。」司宜春接話,「皇上真是聖明,就該好好收拾一下這幫狗腿子,免得他們繼續胡作胡為,把皇上的名聲都敗壞了。」
他說著靈光一閃,猛地看向蘇長越:「小蘇,你不會是——」
「我進場前就遞了狀子。」蘇長越頜首肯定了,他望著刑部嚴正的大門,目中閃過痛楚又痛快的光芒,「以往都是錦衣衛株連清洗別人,這回,終於輪到他們自己嘗嘗這滋味了。」
☆、第86章
刑部既然還在接狀子,自然這樁案子還沒有辦完了,三人站在對面望了一刻,司梁兩個安慰了蘇長越幾句,便一齊走回街邊的馬車,找了家館子用完午飯,再回去蘇家。
都累得半死,洗浴都沒勁了,各各倒頭便睡,直睡過半天一夜,到次日早上才醒了過來。
離著放榜還有將近十天,這時節里誰也不想再摸著書本,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枯坐家中哪坐得下去,司宜春就充了領頭的,帶著另兩人天天在城裡亂竄。
亂竄的不只是他們,幾乎每家酒樓茶鋪里都可見候榜舉子們的身影,一言不合就開文會,這京城裡一年到頭,就數這幾天的文氣最盛,幾沖鬥牛。
三人組甚而遇到了直接在大街上鬥起文來的,只要不失控到武鬥,巡城的兵丁們也不管,由著他們鬧去。
「反正再過幾天,你們中的九成都得滾蛋……」
「你說什麼?!」
悄聲嘀咕的小兵丁冷不防叫一個舉子伸手抓住,嚇一跳,結巴著道:「我、我沒說什麼——」
「敢說就要敢當!」那舉子大喝一聲,「你說再過幾天我們都得滾蛋,是也不是?」
這小兵丁大概才當差不久,看著瘦伶伶的,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也沒什麼武人的氣勢,弱弱地道:「……我沒有說都。」
「你這是承認說了!」舉子咄咄逼人,「我等好好在做文章,哪裡得罪著你了?你要出言詛咒?」
他說話時手一直抓著兵丁的衣襟沒放開,小兵丁叫他拎得不舒服,也有點脾氣上來了,道:「你們做文章我管不著也沒想管,但是你們堵在大街上,擋著路了。」
這一隊巡城兵丁的頭目原本走在最前,此刻皺了皺眉,走回來道:「這小子才當差,嘴欠了些,相公雅量,別和他計較罷。」
頭目知道有些舉子難纏,說這話已是示弱了,誰知那舉子卻不肯罷休:「就是我們一時不妨,占了些街道,他就能詛咒我們全都落榜了?假如我真應了這詛咒,我的前程他賠嗎?他賠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