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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蘭若聽聞,在對面溫柔地笑了笑。
珠華順著望過去,呃,她聯想到了張興文,感想有點複雜,不過這倆肯定沒可能了。看汪蘭若現在的模樣很正常,眉宇間不見悒鬱,看來就算有情傷也走出來了,倒是好事一樁。
「蘭若這個脾氣,想得罪誰可難了。」張萱大咧咧笑道,「我想得罪她也難,太太放心,我倆在一起再吵不起架來。我家裡這陣子事情多,才絆住了,往後一定常來,只怕太太嫌我煩。」
汪太太笑道:「我不嫌你,你天天來才好。」
珠華聽這一句立刻轉臉去看張萱,然後驚嘆地發現她二表姐真是位勇士,她聽到暗示意味這麼濃重的一句話臉色居然仍然是正常的。
倒是捧著一方硯正走到門前的汪文蒼紅了臉。
他平復了一下才進來,向鍾氏行了禮,把墨硯送給葉明光,葉明光乖乖接了道謝。
他才中了秀才,鍾氏見了他,自然要誇讚兩句,又問預備哪日擺酒請客,到時必要來賀的。
汪太太笑道:「可別誇他了,只是僥倖過了童試,我們老爺的意思,是不辦的,不然那些有底蘊的人家看了,倒要笑我們輕狂。等下回中了舉再辦罷——只是要看他爭不爭氣了。」
鍾氏笑道:「我要替文蒼不平了,這個年紀就能穿襴衫戴儒巾,汪太太還覺他不夠爭氣,可是過嚴了。」
汪太太搖頭嘆道:「你不知,我這個兒子,是外面光堂裡面拗,越大越有自己的主意,且定了主意就要去做,拿這次舉試來說,我們老爺都管不動他,只得依著由他去試了一試,偏偏運氣好,叫他中了。他自己拿對了這次主意,這往後啊,我們做長輩的再要管就更難了。」
她說到管教兒子上,鍾氏就不好輕易接話了——也因摸不清汪太太的意思,到底是說汪文蒼自作主張提前考童試呢,還是說他對張萱有意的事,就暫且但笑而已。
珠華占著年齡優勢,清脆開口:「太太,我也要替汪哥哥打個抱不平了,我現在跟著二表姐讀書,依我的心得,學問這件事,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一點假摻不得,跟運氣有多大關係呢?我總不能去求菩薩,讓二表姐考我的時候,專考我會的,我不會的一句也不問,那菩薩恐怕不樂意搭理我。」
一屋人又都笑了,鍾氏無奈狀指她:「汪太太看,我們家這個小丫頭都有自己的主意,孩子大了,總是這樣的。」
汪太太就護她:「她人雖小,說的道理卻沒錯,難道還硬要擰著訓她不成?」說著笑點了點兒子,「你伯母妹妹都替你說情,罷了,往後我也不念叨你了,另給你找個厲害的人來管你,我索性撩開手,享享清福去。」
汪文蒼面色又紅了,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拱起手沖母親討饒地行禮。
汪太太揮揮手:「行啦,我們要聊些女人家的話題,跟你可沒什麼關係了。你這做大哥的,把你這些弟弟妹妹都一道領出去,好好招待著。」
話已至此,誰都知道底下所謂「女人家」的話題是什麼了,但又都要裝作不知道,汪文蒼打頭,一串弟妹們跟著行了禮告退。
出來之後,汪蘭若便邀請眾人去她的院子,汪家同樣是異地為官,不過不像張家一樣拖了一堆親眷過來,只有汪知府一家住著,房屋十分寬綽,汪蘭若可以獨占一個小院。
汪蘭若挽著張萱走在中間,珠華跟在後面,便聽汪蘭若低聲笑道:「阿萱,你今天怎麼了,話這般少,我快以為我真的得罪你了。」
話少?珠華回憶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分界點應該是從汪文蒼進來,張萱就沒有出過一聲了——原來她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啊!
珠華不由捂嘴偷笑,她不是存心要笑張萱,已經儘量放輕動靜了,怎奈旁邊跟了個葉明光,他張口就問:「姐姐,你笑什麼?」
他的音量可沒放低,於是不但前面的張萱和汪蘭若聽見了,連再前面的汪文蒼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沒回頭,但是肩膀抖了抖——汪蘭若先問張萱那句他也沒錯過。
張萱本來沒覺得怎樣的,但讓前後這麼一笑,她再大方也大方不起來了,低了頭悶聲無語。
自己造的鍋,只好自己背,珠華抽抽嘴角,道:「……我沒笑,我牙疼。」
葉明光有點疑惑地道:「我看錯了?」
珠華肯定地道:「嗯!」
她兩個在末尾一問一答,前面的人俱是聽得肩膀直抽,這麼一打岔,到汪蘭若院裡的時候,氣氛總算重新自然起來了。
☆、第51章
人最好不要咒自己。
隔日一早,珠華攤在床上,半夢半醒間覺得嘴巴里似乎某處牙根在隱隱發酸,她朦朧里下意識伸舌頭去舔,外力一施加,直接由酸變成了疼。
難道她有蟲牙了?
不會吧——雖然這時候的牙刷次了點,但基本的清潔作用是能起到的,她每天都有很認真地刷啊。
珠華張開嘴,閉著眼抬手去摸索,摸到了那顆會痛的牙齒一搖——
怎麼能搖動?!
她這一下嚇醒了,猛然睜了眼,不死心地又搖了搖那顆下牙,不是錯覺,果然是能搖動的!
她僅剩的一點睡意不翼而飛,爬下床就往妝檯前跑,正疊被的玉蘭忙過來:「姑娘,怎麼了?」
銅鏡照不清楚,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珠華轉頭張了嘴,急迫又含糊不清地問她:「你看看我的牙怎麼了?就是這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