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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張巧綢長了十歲有餘,其實已經不余多少爭寵之心,年輕的各色美人那麼多,王爺只要想要,源源不斷地會抬進來,她想爭也爭不過來。可她可以接受恩愛衰弛的現狀,她的孩子不能。
她和張巧綢幾乎同時有孕,生產的日期也不會差到多少,屆時王府里一下多了兩個新生兒,張巧綢若仗著自己受寵,還是一直勾著王爺,那她的孩子也要承受和她一樣的冷落嗎?
——憑良心講,用「冷落」這個詞有點嚴重了,王爺對她還是看重的,對她生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差,可原來她的孩子可以獨得王爺的全部關注,現在卻要分出去一半,她如何甘心?
為著這點揮之不去的不甘心,她想來想去,設下了個局。
張巧綢的性子最好捉摸了,愛出頭,喜爭風,沒怎麼費勁,她就讓人挑撥得張巧綢去清場包圓了金玉樓的首飾回來,然後為顯恩寵,把這些首飾送來讓她先挑,她淡然地就挑了一雙白玉鐲——沒錯,白玉鐲的手腳是她做的,到此一切的局面,都仍在她掌控之中。
之後,她就可以裝出受了張巧綢的算計、動了胎氣的模樣,扣張巧綢一盆污水,讓她背上謀害側妃子嗣的嫌疑。
當然,只是嫌疑,她沒打算真的坐實這件事,她前期動的手腳已經不少了,不能把事做得太板上釘釘了,好像要什麼有什麼,那過猶不及,反而不美。
她此時也沒想過要害張巧綢流產,真弄沒了王爺的子嗣,那查探起來的力度是不一樣的,她懷著身孕,不敢冒這個可能暴露的風險。
所以,她的目的只是要把這個嫌疑扣給張巧綢,讓張巧綢的孩子受了母親連累,生出來就要矮一頭,在王爺那裡大大減分就夠了。
多恰到好處的算計呵。
她苦思冥想過,連萬一失敗的可能都想過了,那她也損失不著什麼,以張巧綢的智力人力,根本無法反擊。
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弄假成真了。
有人插入了她的算計里,渾水摸魚,只輕輕一動,她的孩子真的沒了。
衛側妃想到這裡,心裡刀割一樣的痛——事發的當時,她就知道是誰了,王府里有這個勢力的人少之又少,她立刻就明白自己中了誰的招。
但她不能查,也不能報復,因為這是她自己整出來的局,那人不過手指一拈,動了她的一個子而已,她要深究,能不能追到那根手指不說,倒是很有可能把她是掌局人的身份暴露出來。
她沒辦法,只能咽下這顆苦果,然後繼續把鍋扣到張巧綢頭上,這回必須扣死了。
張巧綢腹中的胎兒也必須給她陪葬,如此才能略舒她心頭之痛。
老嬤嬤看著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又想起了傷心事,只能安慰,壓低了聲音:「娘娘,來日方長,小哥兒的仇,未必不能報了……」
衛側妃只是勾了勾嘴角。
她拿什麼報?她不是張巧綢那個蠢貨,會有不切實際的夢想。
不過,呵——她其實也沒比她強多少,再自負聰明,苦心經營,最終不還是一個下場。
正如張巧綢無力報復她一樣,她同樣,也無力報復她的仇人。
☆、第117章
張巧綢醒過來了。
她沒有暈過去多久,李媽媽還在外間和沈大夫爭執的時候,她就醒了,然後她就知道了她流產的噩耗。
她的驚訝之情和李媽媽一模一樣——她明明沒有事,她的孩子好好的,怎麼會忽然就流了!
沈大夫重新給了一遍解釋,張巧綢倒是知道自己為了什麼驚嚇,但她根本不以為驚一驚嚇一嚇就能把孩子弄沒了,這簡直荒謬!
她的思路也和李媽媽重疊了,立刻認為是安胎藥的問題,不過李媽媽神智清醒些,知道再懷疑,也得緩一緩,不能馬上把裝動胎氣的真相說出來。
張巧綢卻想不到這麼多,她嘴上沒有把門的,驚怒之下,沒一會就把這事倒了出來,然後開始哭罵沈大夫,認為他是受了別人的收買,實際上給她喝的是墮胎藥,所以她才流了產。
至於這個別人,當然舍衛側妃其誰了。
平郡王妃即命人把王府里另兩個大夫也叫了來,這兩位大夫不是專攻婦科的,但此時能行醫的都是諸科學了個遍,只是每個人又各有自己擅長的具體病症而已,查辯個安胎藥的成分,這兩位大夫一樣可以辦到。
當下人來了,取了藥渣來,分別細細辨認過,兩名大夫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就是正常的安胎藥,沒有問題。
「怎麼可能?!」張巧綢在裡間叫,嗓子都要哭啞了,還要掙扎著下床出來找沈大夫算帳,這時也想不起珠華在外面了,她身孕都沒了,還怕什麼!
還是李媽媽苦苦把她勸了回去:「夫人,這時候如何還能下床,您如何能經得起,身子要緊啊!」
同捧裙丫頭一起,好說歹說,總算把她壓在了床上。
但張巧綢沒有就此罷休,隔簾繼續鬧騰,張口就要沈大夫償命,並且表示,平郡王妃要是不給她做主,她就等王爺過來,讓王爺替她殺了沈大夫這個庸醫!
珠華:「……」
旁觀到現在,她心裡滋味難辨,她對張巧綢絕無好感,但眼看她經歷這一切,事態發展至今,她也並沒有什麼解氣痛快感——她只覺得悚然,五月天裡,卻打心底不斷地冒出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