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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華可不管他的,她把雙手一合,誠心誠意地祈禱了一下:「最好保佑萬閣老明年就死掉!」
☆、第63章
傍晚時張推官回來,知道蘇長越來,十分意外,特把他單獨叫去書房聊了聊。
聊完私下過來找珠華:「珠兒,你別擔心,我看長越是個成大器的模子,你不悔婚很好,你嫁與他,可能受一時困窘,但不會一世如此的。」
珠華點點頭:「舅舅,我知道。」不然她早順水推舟地退了,婚約什麼的,對她可沒多大約束力。
「你的嫁銀雖被錦衣衛抄走了,不過你舅母那裡還有五千兩替你存著,另有光哥兒的五千兩——你二舅舅把孩子養成那樣,沒有道理收光哥兒母親的銀錢,他用掉的那部分,舅舅替他補回去,到時候一併作為嫁妝給你帶走,和光哥兒說一聲,想來他再不會有意見。」
——張推官說二房「把孩子養成那樣」,是因為看到了葉明光的變化,圓球一般的小胖子,到珠華手裡大半年,瘦成眉清目秀的正常孩童一枚,既精神又活潑,對比太鮮明,什麼也不用說了,二房把人當豬養的真相暴露無遺。
張推官不提,珠華一時還沒想到還有撫養費的事,她先道:「不,光哥兒的錢就是光哥兒的,舅舅要還是不要,是舅舅和他之間的帳,總之我不要。」
而後心裡就忙著算開了,她現在大概知道物價了,張萱幫母親理家,她有意去瞄過幾眼,以張家的人丁,排除掉走禮及非常態的大項開支,單算衣食日常開支的話,一年的家用大概在兩百兩銀左右——她有五千兩,仍舊是一筆小巨款呀!
她整個開心起來了,就說嘛,天無絕人之路,有這筆錢打底,她心裡可要有底氣多了——
「那麼,長越給你的欠契呢?你拿出來還給他罷。」
「……」珠華醒過神來,警惕地看張推官,「什麼?我不給,一碼事歸一碼事,那是他欠我的,錢沒還給我,我為什麼要還欠條。」
張推官沒料到她這麼幹脆地拒絕,挺意外:「珠兒,我以為你不在意銀錢——光哥兒那五千兩你不是不肯要?不如你就當做是舅舅收了光哥兒的,然後再貼給你的罷。有這一萬兩,到時候你嫁過去當不至於太受苦了。至於欠契,你還是還給長越為好,你既已不應他退婚,索性把人情做得再周全些。」
他把聲音壓低了,繼道:「你無父母撐腰,天生比別人吃了虧,此時能與他施恩,是難得的機會。長越能跑這一趟,可見良心上不需擔心他。你在一個有良心的人少年艱難時幫了他,往後一生就要好過得多了,便是你偶爾脾性古怪,他也不至和你計較,盡有容讓的。」
珠華先聽著很感動,因張推官這等城府的人,能把事情扳開了,露出內里心機和她說到這個地步,是挺不容易的,也是全然在替她考慮——連葉明光相比之下都隔了一層,珠華頭一回鮮明地從他身上感覺到有血緣的娘家舅舅的模樣;但再往後聽到最後一句,她的臉頰就鼓起來,不怎麼樂意了:「舅舅,你到底是哪邊的呀?什麼都沒發生呢,就是他讓著我了,哼,我有這麼壞嗎?」
張推官搖搖頭,無奈一笑:「舅舅和你說正經事呢,莫撒嬌搗亂。欠契呢?長越現在家裡只有婦孺,他不放心,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去了,你把欠契拿來,今晚就還給他。」
珠華沒聽進去他的話,只是驚悚地瞪他:誰、誰撒嬌啦?!
張推官看出來她的意思了,嘆道:「又彆扭上了,你說你,這脾氣哪裡來的,你娘當年的性子只是有些急躁,可不像你這麼倔。」
……那是因為你外甥女裡面的芯子換過了。
珠華略有些心虛,雖然不是她的錯,她也擰不起來了,假裝沒事地把話題轉移回正題:「光哥兒的錢舅舅不用說了,我不會要的。我要是窮到一文不剩了,問光哥兒借點還說得過去,我也不會硬撐著,但我還有五千兩呢,那怎麼好想他的錢?就算從舅舅手裡轉了一道,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我自己做的選擇,自己負責,沒有拉光哥兒替我墊著的理。」
外甥女年紀雖小,但做人剛直,張推官聽得甚是欣慰:「那長越的欠契——」
珠華乾脆道:「我不還。他什麼時候還錢,我什麼時候才還欠條。」
張推官略頭痛:「……舅舅和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你們以後都是一家人,硬較這個真做什麼。」
「因為舅舅想錯了,其實我是很在乎銀錢的。」珠華道,「我知道舅舅是為我好,但是花五萬兩買這個人情,太貴了,我捨不得。」
張推官無言以對。
外甥女太坦白了,反而不知道還能和她說什麼好了。
珠華還有更坦白的呢,看在張推官今天很靠譜的份上,她靠著書案,一併交待了:「舅舅,我不是擰著不聽你話,我有正經理由的。舅舅想,我把欠條還了,他無債一身輕了,可能就要有空動別的心思了——找個丫頭還是納個妾什麼的,我比他小五歲呢,這種事很難保得住的。我又不能拿這人情換他給我許諾一輩子不二色,就算他肯答應,這麼要挾來的承諾,他不舒服,我也不稀罕。不如就讓他欠著,他一邊要好好讀書,一邊要想著怎麼還錢,兩邊都是壓力,再有心思想別的,我也只好認了,好歹到時候我還有錢,我自己找樂子,日子也不會壞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