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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在盛京都住了四個月了。
周氏有時也出去轉轉,跟街坊鄰居說說話,別的她倒不在意,就是喜歡聽別人誇她有好兒媳。
陳氏是長媳,知進退,明大理。李氏性子柔順,說的少做得多。
想到顧筱,周氏心裡越發柔軟,有些她都顧不到的事,顧筱就能想到。
親閨女都沒這麼貼心。
四個月,沈大郎接些木工活計,一大件能賺一兩多銀子,一個月能做四五件,他這輩子都沒賺過這麼多錢。
況且,做的越好賺的越多,沈大郎漸漸在周圍小有名氣。
食肆生意越來越好了,五月多雨一停,食客就多了起來,沈大娃看著還有不少官老爺。
食肆吃的賣的貴,賺的也多,一天能賺四兩銀子,四個月下來,就賺了四百多兩。
賺得多花的也多,棉花棉布,水果青菜,還有肉,樣樣要錢。
幸好沈羲和還有俸祿,周氏才能一心一意地攢銀子。
有錢傍身不一樣,哪怕在碩大的盛京城,周氏也不虛得慌。
周氏算了算,四百多兩,加上帶過來的一百七十兩,現在家裡總共有將近六百兩銀子。
給大娃娶媳婦,給大丫置辦嫁妝,還有小小成親的嫁妝,彩禮。
周氏想過,雖然顧筱從沈家嫁到沈家,彩禮嫁妝就是繞一圈的事,那也得有。
不能厚此薄彼了。
這宅子能住到八月底,可食肆生意好,周氏想再租半年,街坊鄰居都是和氣人,要是有機會就把宅子買下來。
這座宅子要三千兩銀子,還得攢幾年。更別說其他地段的好宅院,那要更貴。這要是在廣寧,買一百畝地能做個大地主,在盛京真不夠看的。
顧筱這四個多月也攢了銀子,多寶閣每月都有分紅,一月能分三百多兩銀子,現在存了兩千一百兩銀子。
兩千一百兩能買套小宅子,若是從銀莊借一些,能買套更大的。
盛京多寶閣每月流水穩定在八百兩銀子,刨除成本,顧筱能分二百兩,再加上襄城的多寶閣,一月有一百多兩呢。
至於御芳齋的分紅,直接送去廣寧沈家。沈老爺子來信說,食肆生意挺好,等過了秋收,他和沈二郎就來盛京了。
顧筱扇了會兒扇子,天實在太熱了,得讓張緒幫忙買些冰,到時候可以做冰品吃。
說到冰品,不得不提多寶閣的小蛋糕,天一熱,各種新鮮水果也下來了,桃子櫻桃荔枝芒果西瓜,小蛋糕的樣子也越來越好看。
不能小覷任何一個古人,多寶閣的學徒自己琢磨蛋糕,做的已經有模有樣了,顧筱覺得他們能開個小鋪子賣蛋糕了。
每日都有事做,不過顧筱想,要是沈羲和能回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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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溝渠通向南方,廬江和溝渠隔了幾丈厚土,站在江邊,能聽見江水轟鳴聲。
雨停了,天還陰著,隱隱又要下起來。
周牧之蓬頭垢面,彎腰掬了一把土,「通河渠一定要小心。」
江水湍急,要把這道土牆挖破,才能引水到溝渠里。
十幾丈的厚土,從外向里挖,誰都不知道挖到哪裡江水會湧出來,百姓是拿命來挖。
百姓扛著鐵杴鐵鋤,沈羲和挽起袖子,小下到河渠裡面去,「開挖吧。」
宋昭清也下去了,他拍拍胸口,「祝兄,看你了!」
祝修遠在江岸,他說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停,等挖到裡面,他們這些人在身上幫繩子,省著江水突然衝過來,丟了命。
一杴杴土鏟進簸箕里,再由人抬上岸,隨著土牆慢慢變薄,隔著能聽見的江流聲越大,好似下一刻江水便要湧進來。
忽然之間,天上閃過一道弧光,電閃雷鳴之間,豆大的雨珠落了下來,蒼穹一片灰藍色,很快,衣服頭髮都被雨水打濕。
沈羲和抹了一把臉,衝著江岸喊了一聲,「還要挖嗎?」
雨下的大,江面上漲,水的衝力也不同,再往裡挖是件極其危險的事,祝修遠道:「綁上繩子,繼續。」
百姓綁上麻繩,繼續下來挖,不知過了多久,十幾丈厚的土牆就剩幾丈寬,祝修遠喊了停。
沈羲和把手貼到牆面上,他能感覺得到震動,都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有比天子怒更可怕的東西,防不勝防。
祝修遠從岸上下來,「差不多了,留幾個人挖,其他人上岸。」
周牧之沒打傘,頭髮衣服全濕了,他道:「我也下去。」
宋昭清想說些什麼,可說什麼呢,說下面太危險,最好別去,可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周牧之親自下了溝渠,撿了把鐵杴跟著沈羲和一塊兒挖,雨越下越大,等挖了半個多時辰,祝修遠喊了停。
「雨勢大了,等雨。」祝修遠抹了把臉上的雨,這麼厚的土牆,應該能被雨水沖開。
雨又下了半個時辰,土牆隱隱有崩塌之勢,周牧之殷切地看著土牆,盼著大水把牆沖塌。
祝修遠道:「大人,回去等吧。」
周牧之年紀大,淋雨受不住,只能點點頭回去,他在帳篷裡帶了一個多時辰,聽見外面有人道:「塌了!塌了!」
棕黃色的江水浪濤滾滾,一個口被沖泄,整面土牆都崩塌了,江口的水從水渠流出,一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