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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哂,不過這樣開頭的一天挺有樂趣。
宗豫坐起,赤著雙腳踩在腳榻上雙手扶起福壽笑道:「我從祝姑娘那裡學的,不過試試,不必放在心上。」
福壽看見他發自內心地笑,輕輕鬆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道:「祝姑娘真是平易近人,溫柔善良。」他站起,彎腰捧來鞋履,「地上涼,您仔細身子。」
宗豫接過鞋履,自己輕巧地套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她麼……」一提到少女,他的笑意就不曾下去過,「她和這些詞半分也沾不著,不過你若見了她,應當也會這麼覺得。」
「聽您說來,祝姑娘是個妙人呢,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來,鎮日聽主子這麼說,咱們也好奇祝姑娘。」福壽見他心情不錯,總想哄著他多說些話。
「她才到薛郡,還要些時日。」宗豫面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不過還是笑著,「福壽,去取水來,我要洗漱。」
他的日常一切都要福壽親力親為,以免被人動了什麼手腳。
福壽見他情緒陡變,心中一驚,卻還是依言下去取水。
宗豫只穿著中衣坐在床沿,烏髮雪膚,卻不顯絲毫女氣。他張了張口:「零一。」
影子出現在房內,恭敬地匍匐在他腳下。
因著坐著,少年露出半條細瘦而蒼白的腳踝,顯得褲腿兒空蕩蕩的。
他盯著地上的暗衛,慢吞吞道:「薛郡縣令之子孫煥,我不喜歡他,殺了他。」
零一低頭:「是。」不問緣由,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執行主子的命令。
宗豫歪頭想了想,溫潤一笑,倏忽改口:「多留他活幾日,等祝姑娘他們離開薛郡再殺了他好了。」
他不想驚擾到祝星,所以讓那人多活幾天。
他討厭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覬覦祝星,哪怕實質上這種人並不能做什麼,只能在腦海中幻想,在他看來都是一種侮辱。
第85章 有失遠迎
「沒想到祝姑娘還肯見我, 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孫縣令唉聲嘆氣,看上去多少有些可憐。
祝星微微一笑,自有身邊的青椒道:「我們也沒想到孫大人還好意思過來。」
「丫頭年紀小, 心直口快,失禮之處還望孫大人多多包涵。」祝星漫不經心地補充,只是不見半分需要人包涵。
孫縣令的臉拉了一瞬, 苦笑:「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自知如今再解釋也只是多餘, 但不怕姑娘笑話,我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他扶額苦笑, 儼然一副無可奈何的慈父模樣,等著祝星問他的難處。
祝星有意釣魚, 如今魚兒願者上鉤,她便做出嫻雅溫順的大家模樣, 側耳傾聽:「雖說不便過問您的私事……」
她刻意讓祝副管家在孫縣令上門時僵持了一會兒才同意見面,提升見面的珍貴性。而孫縣令見到她果然如同見了救命稻草一樣, 竹筒倒豆子一般吐露心聲。
他自然有所保留,不過能勾著他將要說的話說出來就足矣。
孫縣令搖搖頭:「說來有些難以啟齒……」
「那便不要說了。」青椒看所有孫家人都不順眼,直接搶白。
孫縣令深深看了她一眼, 眼神極其可怖,似乎要記住她的模樣, 但也只是一瞬,他又像平常那樣帶著對萬物都包容地無奈眼神看向祝星。
「青椒,你先下去。」祝星抬手吩咐, 看似是生了青椒的氣,實際上是不想再讓孫縣令嚇著她。
青椒咕噥了句「是」,向樓上去了。
祝星則又笑對著孫縣令:「管教不嚴, 讓您見笑了,您繼續。」
被青椒接連刺了兩道,也不好意思繼續如剛才一般再引些話頭等等,直接道:「祝姑娘,此次我上門來,一是為了跟你道歉。昨日之事,實在不好意思。家中下人行事莽撞,唐突了姑娘,我實在難辭其咎!」
祝星問:「可發落了下人麼?」
「自然,自然。」孫縣令睜著眼睛說瞎話,「那樣不穩重的小廝,敗壞我孫家門楣,昨夜便被我遣散!」他說起謊眼都不眨,仿佛真是小廝如此做的,而他又將小廝發賣了。
事實上既不是小廝做的,他更沒有發落什麼人。
祝星笑笑:「昨日我驟然離去,也失了禮數,各退一步,罷了。」
孫縣令得了便宜,更拿出謙卑的姿態:「不不,是我有過錯在先……」
祝星懶得聽他在這車軲轆話:「您還是說剛才的吧。」她姿態諸多高傲,卻不讓人覺得有絲毫不對,仿佛她天生便該是發號施令之人。
「是。」孫縣令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堪稱畢恭畢敬,「還要說到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祝星垂眸,像是十分認真地在聽他講述。
「我那兒子因著昨日宴席上小廝失手,對祝姑娘您……」孫縣令仿佛十分羞於開口,「一見傾心。」從牙縫中擠出這四個字。
祝副管家早已準備好,此時半真半假地怒斥:「放肆!竟敢污衊我家姑娘名聲!你可知黃門侍郎江憑!」
說著他一甩袍袖,手中赫然是枚刻著「江憑」二字的印信!
攀扯與江憑的關係則是祝星早就想好了的,她不能一直故弄玄虛,否則依孫躬的老奸巨猾,遲早要對她下手。
今日孫縣令敢上門正是做實這一點。若是他知道祝星身份高貴,斷然不敢再找上門來,定會稱病在家,待祝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