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頁
……
京兆尹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聞言渾身發麻。他自然不信元魯傾慕祝星的鬼話,深深替祝星感到被唐突了。然而元魯若死皮賴臉咬緊此事,他們也沒法說元魯的不是。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祝星笑吟吟的,並不為之所動:「胡國的拜會好奇怪,竟不走正門。」她貌似不以為意,其實也真的不以為意。這世上喜歡她的人如過江之鯽,太多太多,她若每一個都在意,累也要累死。
只是要攔住手上小貓並不容易。
她完全感受到來自小貓的怒火,心中微嘆,將黑貓緊緊抱在懷中,以免在公堂上演黑貓對戰胡人。
黑貓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元魯臉上一瞬間掛不住,卻還是道:「這二人不走正門是他們之過,我會狠狠教訓他們以解祝姑娘心頭之氣……」
祝星搖搖頭:「我不生氣的。」
元魯一愣。
「倒也不配叫我動怒。」祝星實話實說,「我只是以為他們樑上而走,是要偷盜東西,因此直接送到官府來。不過既然大王子要自己約束手下,還請您說到做到。」
她纖長的手指給黑貓順毛,瑩白如玉與緞子似的黑形成鮮明對比,讓人有一直看下去的欲望。
「畢竟。」祝星天真笑笑,「他們被我抓住時喪家之犬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元魯一下子憤而站起,惡狠狠地盯著祝星,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多謝祝姑娘提醒。」
祝星微笑點頭:「不客氣。」從容地與之形成鮮明對比。
元魯被祝星高高在上的態度氣得不行,便想將她拉下神壇,或見到她同樣憤怒的樣子才能讓自己心中平衡一些。
「我傾慕祝姑娘良久。」他又傾慕起來。
京兆尹都看不下去:「大王子,你是胡國人,如何能傾慕祝姑娘已久。」暗示他不要再胡攪蠻纏,辱沒少女名聲。
元魯理不直氣也很壯:「祝姑娘美名在外,我一入京便聽聞其事跡,便為之深深打動,傾慕不已。」他一面說著一面看向祝星,甚覺她臉上那層面紗礙事,迫切地想看到她因此生氣的模樣。
「你才入京一天多時日。」京兆尹糾正他話中「已久」二字。
元魯繼續胡攪蠻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入京一日,算下來便也傾慕祝姑娘三年多了。」
祝星掩唇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聽這些沒營養的話是對時間的一種浪費。
元魯一直注視著她,自然沒錯過她打哈欠的一幕,見之不以為意,總覺得自己在此一番表演猶如跳樑小丑,正主連個眼神也不願施捨。
是以他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祝姑娘,我傾慕於你,你多多少少該給句話吧。」
祝星立刻安撫小貓,有些疲倦。這位大王子的話對她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她懷中黑貓。
他們都不知道她強行按下黑貓有多不易。
為了不讓貓咪再度炸毛,祝星終於開口:「你想聽什麼話呢?我根本不認識你。何況你也並不喜歡我,只是為了看我生氣來滿足你的內心刻意如此說話罷了。」
元魯僵在原地,被祝星直白的話重重擊倒,站在原地如被人兜臉敲了一悶棍。
「你在說什麼……「他強行補救,說出來的話完全沒有剛才那樣理直氣壯。
「我也很奇怪你這樣的想法,為什麼會覺得向我表達傾慕之情是一種會觸怒我的行為?你是十分看輕自己嗎?因為覺得自己是胡人所以自卑,潛意識覺得你喜歡我會冒犯到我,所以將這種行為當作攻擊我的武器對嗎?」祝星口齒清晰,直接拋出幾個反問將元魯定在原地。
黑貓不炸毛了,反而打了個哆嗦,好錐心的話語,元魯的心都要被扎爛了吧。
元魯並不是一個會仔細思考自己行為目的的人,陡然被祝星直接揭穿一系列自己都未曾想過的行為,當場愣在原地。
他為什麼要一直用自己的傾慕來刻意點燃祝星的怒火?
他也潛意識覺得自己的喜歡格外讓人厭惡會冒犯到人才這麼做麼?
他才不會!他更不會因為自己是胡人而自卑!
他還未來得及因此惱羞成怒,就聽到祝星繼續道:「事實上你是否傾慕於我,我並不大在意,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你這樣試圖惹怒我的手段實在是……很低級,更是對自己的一種輕視。你是年幼時受到過什麼創傷麼?將自己一直擺在如此低的位置上,甚至連自己的喜歡都當作噁心他人的工具。」
元魯一口牙都要咬碎,氣得渾身發抖,他才沒受到過什麼創傷。
然而祝星根本不留給他說話的間隙,又淡淡道:「這樣看來你讓護衛趁夜摸黑不走正門來表達情感倒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畢竟你都這樣了……作為醫者,我還是要好好勸你一句,病不止見身,也見心。你明顯是心上出了問題,趁早醫治吧。至於今日之事,你將人帶回好好教訓便是。我這人向來大度,就不追究了。」
她優雅起身,白色裙擺像是翩躚的蝶翼,展翅欲飛。
祝星站定,溫柔而慈悲地望著他,像是普度眾生悲憐世人的菩薩:「真是太可憐了。」
她說完對著京兆尹微微一禮:「大人,我乏了,先行告退。」
黑貓膽顫心驚,看著元魯被羞辱得體無完膚的模樣,頓時也不大生他的氣,當真覺得他好可憐好可憐,被祝星這麼斥責也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