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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打王家出來, 乘月色坐馬車回祝宅。
一街之隔,祝宅這裡尚能感受到熱鬧的餘韻, 鄰街上馬車轔轔聲與賓客盡歸的交談聲依稀能叫人聽得到。
打馬車上抱著懷中熟睡的黑貓下來,祝星一眼看見站在皎潔月光下的宗豫。
他帶著半張銀面, 目光灼灼地望向祝星,脫口而出的依舊是那句:「星星, 好巧。」
祝星揮手示意其他人先回宅子中,自己則向著宗豫去了。
「我……我是來送禮的, 這是給祝大姑娘與王公子的成親賀禮。我不便親自出面,請你幫我轉交。」祝星一來,他的光風霽月便都亂了。
事實上他完全可以派零一等人過來轉交, 但他還是自己來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星星。
他伸出手, 將禮盒送出。
小巧玲瓏,十分打眼,只看這盒子便不同凡響, 自可想像其中之物有多珍貴。
祝星慢吞吞地接過,將盒子收入袖中:「我會轉交到的。」
宗豫點點頭:「好。今日婚禮,你看得還開心麼?」
祝星抿唇一笑:「開心的。」看到大姐姐託付良人, 她也為大姐姐歡喜。
宗豫張張嘴想對她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目光比月色還要繾綣溫柔。
他想說的話實在太過冒犯,眼下並不是最佳時機。
他沉默半晌,看著皎潔月光落在她眉間眼底,一時間覺得這樣相對而立便很好。但一直不說話未免太過奇怪,他還是提起正事:「春闈已經結束,你大姐姐也已經順利成婚,接下來我便要著手與我那位皇叔父對決了。我不會讓事情波及你叔父,你放心。」
他原本在拿到張太宰手中的證據後便能開始反擊,然而顧及祝星家人,他遲遲不曾動手。他不想讓祝星有一絲一毫不高興。
若是祝清嘉的婚禮毀了,她定當會不開心的。
但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為了祝星便放下復仇,他借陳響之事布局,好讓自己行事更有把握。而他也很有收穫。
祝星聞言溫和地點點頭,神色未有半分變化:「若有我幫的上忙之處,儘管來尋我。」
宗豫不免搖頭:「我不會讓你以身犯險。」
皇權相爭,他若敗了連累祝星,便是一死也無法原諒自己。
祝星笑笑:「這世上沒有誰能讓我為難,也沒有誰能讓我犯險。」她語氣平淡柔和,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狂妄的話。
宗豫微怔,忽然笑了。
她之前說過相同的話,便說到做到了。她言下之意是她不怕,他明白了。
「好,若需你幫忙,我自會開口。」宗豫不免笑起來,完全與她不客套。
祝星一本正經的點頭。
「你回去吧,夜間風寒,別在外久站。」儘管他也很想與她多待一會兒,但還是顧念她身體孱弱,讓她早些回去歇息。
祝星也不推辭,朝他微微施禮,便轉身回宅。
宗豫望著她毫不猶豫離開的模樣,不免微微笑。他便喜歡極了她這副到死也不拖泥帶水的堅韌性子。
……
陳響陳太醫不孕之事被鬧得沸沸揚揚,祝星也在其中有名。
「姑娘,那陳太醫也是老不羞了,竟然好意思讓姑娘出面與他對峙。誰要和他一個老男人談論他行不行之事,我呸!」青椒罵罵咧咧,簡直要拍桌而起。
祝星抿唇一笑:「理他做甚。」
青椒聞言又一笑:「正是,他狗急跳牆,急得不得了。可惜這事情鬧得實在太大,他的髮妻陳夫人直接到那外室那裡興師問罪,將那剛生產的外室堵在門前不讓她進,讓一群百姓擠在一起看。」
青椒喝了口茶潤嗓:「說也奇怪,那日圍觀的百姓格外多呢。剛剛說到哪裡去了?」
花椒接話:「剛剛說到一群百姓擠在一起看。」她話雖不多,卻是專心致志在聽八卦,因而在青椒提問後她準確接話。
青椒頷首,繼續道:「沒錯,一群百姓擠在一處看。那陳太醫一聽自家心肝外室受委屈,自然是忙不迭地來看望她,這下就讓陳夫人將人集齊了。」
青椒說到情節跌宕處,不由得起身慷慨激昂道:「陳夫人當著眾人的面說陳太醫綠了,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陳太醫自然是勃然大怒,那外室大驚失色。二人自然齊心協力說陳夫人胡言亂語。只是陳夫人哪裡是個好相與的主兒?她既然敢這麼說,就是要將二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往死里整。」
她換了口氣繼續道:「這陳夫人實在是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她先拿出來咱們妙手館確定她身子無恙的方子出來,怒斥陳太醫無能。又將那外室與人私通的證據拿出,甚至將那外室私通之人給揪了出來。那與外室私通的正是院子的護衛!」
花椒聽得津津有味,心嚮往之。
青椒繼續道:「陳夫人手眼通天,又將那孩子抱了出來。那孩子眉眼與陳太醫實在是沒有半分相似,倒是與那護衛像極了。這下誰是誰非自不必多言。陳太醫氣得臉都綠了,卻還要維繫自己最後一分尊嚴,硬是對著陳夫人大吼,只不過那模樣實在是勉強極了。在場的人大都很同情地望著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陳夫人毫不相讓,只將陳太醫多年負心薄倖害她諸多之事一一道來,實在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那陳太醫可真不是個人,將不孕的過錯都推在陳夫人身上,還對陳夫人家人不管不顧,任由人欺侮,讓陳夫人的母親懸樑自盡,如今瘋瘋癲癲。」青椒扼腕嘆息,沉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