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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薛郡發了瘟疫,人慌亂,但是我們不能亂。」祝星淡淡地說著。
下方的衙役多多少少對她不服,但這個時候有人願意出來當這個主心骨總比他們要擔責得好。只不過對於爆發瘟疫這種事,他們並不持什麼樂觀態度。
早死晚死都是死。
反正孫縣令在大約也是這麼個光景,換個人應當也沒什麼區別。
祝星大致掃了一眼衙役人數,除了劉主簿和幾個文官,以及在醫館的那一下小隊衙役,縣衙中尚有衙役不過有四十八人,真不如她想像得多。
「四十八人加上在外六人共五十四人,衙役分做三班:快班、壯班與皂班,各班應是一十八人。」祝星一面思索《周國史》中所敘,一面確認,「日常可是如此劃分?」
衙役們皆道:「正是。」不知不覺,也成了有問必答,同時驚嘆於這姑娘算學精湛,張口就能算出人數。
「如今我要將你們再打散些,除巡街那隊,每班一十八人各自分做三組,每組六人,列次站好。」祝星下令。
衙役們拖拖拉拉地站成八列,效率十分低下。
「自東向西,便是一至八隊。一刻鐘內,每隊中你們自選出管事的做隊長,隊長將你們隊中所有人名謄寫在這紙上。」祝星從桌上找到了乾淨紙筆,沖眾人示意。
下方頓時亂起來,開始選起隊長。
薛郡縣衙中衙役的素質可見一斑,哪怕祝星為他們分好了組,在選隊長一事上他們也能拖拖拉拉猶豫不決。
一刻鐘後下方依舊沒哪一隊做出決定,執行力簡直低得驚人。
祝星眉心微蹙,沒想到這裡和濟北相去甚遠,是她疏忽了。對於執行力低下的隊伍,她也有針對的方式。
「不必再爭,每隊排頭第一人便是隊長。」對於這種人,只能下達明確指令。
果然直接命令後,沒人有異議,各排頭依次上前寫了姓名。
「薛郡各醫館已由我的護衛把控。一會兒前四隊過去,將所有郎中以及疑似感染瘟疫者帶回。後四隊在城中挨家挨戶安撫百姓,若無必要,令其閉戶在家。同時見每戶有高熱、暈厥等人同樣帶回這裡,務必做到沒有疏漏。」
劉主簿猶豫了下,問道:「姑娘,是帶回縣衙麼?」
「不錯。」祝星頷首,「縣衙寬敞密閉,若瘟疫已傳播開來,薛郡中也就是這裡最合適將病人集中停放。」
「那我等……」劉主簿想問他們能不能離去,免得遭了瘟疫。
「你們還有旁的用處,不急。」祝星似笑非笑。
劉主簿頓時不敢再深問。
「書生,出發前帶他們去客棧領防具,每人再喝一碗湯藥。」祝副管家做什麼都喜歡一下子做一大堆以備不時之需。如今那些剩下來的面罩與手套倒有了大用。
「是。」書生領命。
「之前我如何教你防護的,屆時教與他們。」祝星道,「瘟疫在前,防比治重要百倍。」
「是。」
祝星又對著瘦猴和刀疤臉道:「你們隨著他們一同去客棧,取備下的藥材來。」
「是。」
「各自領命,去吧。」
縣衙中的衙役們被帶著小跑著往客棧去,一時間還有些尚在夢裡之感。
怎麼就這樣了呢?
薛郡街道上一下子少了許多人。
繁華的遮羞布被揭下,孫縣令力不能及,再也無法繼續粉飾太平,其背後的千瘡百孔很快將會曝光於人前。
第97章 疫證
薛郡之外, 濟北、臨淄、巨鹿等相鄰之縣也有人無緣無故地倒下,只不過有的被重視,有的只當作發高熱。
冀州之外, 此狀間隔生出。
危機尚在萌芽。
縣衙中,明鏡高懸下不再是代表官權神聖的縣令椅,一大堆郎中在其下你一言我一語。
「瘟疫乃天行時疫, 就你我如何能與天相對?祝姑娘,你年輕, 見過的事太少,竟然想治瘟疫!實在是異想天開!」
「古往今來, 我等學醫者提之瘟疫莫不變色。只有天能治,你如何以為你能治得?」
「雖然如今你代管薛郡, 可是你也管不著我們其他醫者!瘟疫當前,都是緊著自己活, 你愛當菩薩你去當!別拉著我們一起死!」
……
大多數郎中都站在統一戰線上警惕而憤怒地看著祝星,仿佛她是要逼死他們的十惡不赦之人。
作為眾矢之的的祝星站在人群的另一面。
少女烏髮雪膚, 雙目黑白分明,清潤澄澈,像是漾著波光的盈盈秋水。她站在原處溫和而包容地看著眾人, 反倒叫這些鬧事的郎中們覺得是自己無理了。
他們不想再對著這樣一雙眼說什麼重話,然而他們的訴求也是相當明確的。
「誰愛給他們治誰治, 我們要回家!」總之他們是不願意留在此處當要喪命的好人的。
祝星還未動,她身側的霍驍手已經握上腰間的刀柄,不出意外準備拔刀。
她察覺到, 手繞到他背後揪了揪他腰間的衣衫示意他不要亂動。
果然,霍驍立刻麻在當場,一動不敢動。
祝星這才柔和開口:「大家誤會了, 這裡去留隨意。只是諸位都與病人有所接觸,讓衙役帶爾等來此為的是讓你們喝一碗防疫的湯劑以防萬一。不願留在此處之人我是不會強求的,要離開隨時可以離開,不必擔心我會以勢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