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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人便又打了個噴嚏,這下來不及用帕子捂嘴,鼻子被冷得又麻又酸,半天才說出來話:「剛才突然颳了好一陣妖風,把我吹的。」
她說著打了個寒噤:「真是冷得要命,都這個季節了,簡直太是反常。」
薛縣令心頭一沉。剛才那風他也感受了些,和冬日的刺骨寒風無甚分別。他一下子又想到白日裡趙衙役說的那些話。
細思下來,他很快便察覺出不對勁。
若祝家人只是杞人憂天,怎會當真置辦那麼多冬日所需之物?而且還要落腳濟北。
不是有十分準備,將銀錢花在這種地方,實在太冤了些。
「老爺?老爺!」薛夫人絮絮地說了許多,並不曾得到薛縣令的回應,於是抬頭一看,發現他在出神,當即氣得輕輕推他一把。
「夫人。」薛縣令自知理虧,帶了些討好喚了一聲。
「罷了,也不知道您在想什麼這麼專心。」她單手扶著髮髻到房外叫了丫頭進來為她整理儀容。
薛縣令嘆了口氣,倒真將心中所想遮遮掩掩地吐露了些:「我在想這風不平常啊,明明都立春了,怎麼還能有這樣冷的風。」
薛夫人坐在菱花鏡前任由丫鬟篦著頭髮,一面答他:「老爺怎麼如此大驚小怪,倒春寒不也是常有的事?」
哦,倒春寒。那是春日裡常有的事。
薛縣令敲了敲腦袋,怪自己有些魔怔了。
怎麼能有人窺見天機呢?是他大驚小怪。
……
宗豫還未睜開眼就感覺到自己被一陣軟軟地戳弄。
因著白日那些無端思緒,他心中不適,刻意變貓變得晚了些。
祝星手的觸感他最熟悉不過,哪怕不睜開眼,他也感受得到是她在戳他。
什麼心思都化為小小的歡喜與無奈。
宗豫緩緩睜開黃金瞳,入眼便是少女的雪膚烏髮。
「小魚,你今日睡了好久。」祝星柔柔地聲音中滿滿都是擔憂。
他最了解她,聽得出她是真心記掛著他。
宗豫心中輕嘆,站起身很熟練地拱了拱她的手腕。
沒想到祝星一把將黑貓摟在懷中,緊緊抱著,像是珍寶失而復得。
宗豫正好貼在她心臟處,加上又是貓身,將她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聽得再清楚不過。
她的心跳得並不強烈,卻很快。
「如今倒覺得我也並非什麼都會。」少女清冽的嗓音似泠泠甘泉自他頭頂傳來,「若你生了什麼病,我卻一無所知。」
宗豫微愣,她在害怕。
「這世上我就只有你了。」他抬頭,對上少女專注的眼,感情太過炙熱以至於他下意識地想要逃。
宗豫閉了閉眼。
他又何嘗不是?
儘管她只是將他當□□寵,並不知道他芯子是人。可這一刻之後,她在他的心中與復仇一般地位。
而他會像她身邊的其他人那樣又更甚,將一切給她,儘管她從不開口要什麼。
「姑娘!」青椒的聲音自外間灌入,「小魚可醒了麼?羊乳溫得剛好,還有雞魚。」
「醒了的。」祝星又恢復了平日裡那副弱不禁風的嬌滴滴貴女樣,將黑貓放在膝上垂眸來回摸著。
今日她的手法格外暴躁,宗豫總覺得自己要被她擼禿。
奈何是他醒得晚才惹出的這些事,只能自己消受。
青椒和花椒一人端著羊乳,一人端著貓飯一同進來。
見著黑貓如往常那樣慵懶地伏在祝星膝頭,二人一齊鬆了口氣。
青椒往榻上的小几上布菜,又對著黑貓道:「小魚,你今日遲遲不醒,可把姑娘急壞了。姑娘一直陪在你身邊,等你醒來。」
宗豫訕訕,好在他如今只是一隻貓,可以厚臉皮地裝作聽不懂。
現如今再想想他白日裡那股情緒,他尷尬得無地自容。好在他如今是貓身,可以當作那想法不是自己想的。
長年累月的人貓之間切換,宗豫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變化,最顯著的一點便是他臉皮厚了許多。
實在是他做貓時半推半就做了許多突破底限之事,後面突破著突破著,便習慣了。
譬如為了討好祝星向她撒嬌賣痴。
種種歷歷在目,不能細數。
這般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再看到龍椅上虛偽的那個人時他的心中不會有任何波瀾。
他知道那個人的真面目,所以在他看來那個人的偽裝簡直爛到極致。
和祝星相比。
那個人偽裝出良善,實則行狼心狗肺之事。
而祝星平日裡裝得柔弱善良,實際上只是換一種方式保護自己,她不會為了利益主動害誰。
宗豫一面埋頭吃飯一面想,碟子很快見了底。
一頓飯以羊奶收尾。
黑貓剛剛喝光奶抬起頭,少女輕緩的聲音便入他耳:「小魚,過來。」
她只要一句話,他便心甘情願趨之若鶩。
第61章 所以她今日激動了些
還有一日。
天上的魚鱗雲越發明顯, 一片片密次排列。
可惜並沒有什麼人會抬頭往天上看一看,每個人都在為了生計奔波。
縱然有人偶爾抬起頭看一看天,發現了這樣怪異的天象, 也不明白這天象代表了什麼。
晨露熹微,霧靄重重,梧桐樹下藤編的搖椅上躺著個半闔眼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