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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豫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個陳字。
陳響。
陳響也是皇上的老狗腿子了,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他定然也是知情者,同樣是合格的人證人選。
其實策反陳響他也有對策,但此計與祝星有關,他不願利用祝星,哪怕不傷害她。
他思忖片刻,又寫下一字。
祿。
自然是祿公公。
這個倒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但知道的更多。若能讓他指證皇上直罪,說服力更強。只是要他反水,還要多加籌劃。
最後少年寫了個張字。
張太宰。
宗豫眸中堆積起思索之色,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起應對三人的計劃,或利誘或威逼。
還有如何調離京中附近守軍。
條條框框,宗豫思考出所有可能性列在一起,並一一舉出對策。但他亦清楚這些不過只能作為參考,實際應用時千變萬化。
如此籌劃著名,竟然到了午飯時分。
零一回來復命:「主子,已經將魏先生安全送回別院。」
「好。」宗豫指指硯台下壓著的紙,「將這個送給星星。」
「是。」零一應下。
「還有。」宗豫頓上一頓說道,「告訴他我最近會很忙,可能沒時間過去陪她。」
……
李家之中一派人仰馬翻。
「孽畜!」李中書令最近打人打得頗上癮,這一耳光便順手甩在李大公子臉上,「你自己犯下惡事,你打她做什麼?」
這裡說的「她」自然是張六姑娘。
李大公子被打得牙齒鬆動,卻不敢有任何微詞,生生受下這一耳光。
即便如此,李中書令依舊不解氣:「外面的事還沒處理完,你倒是會給自己找事,給家裡的事再多添一道。往日我怎麼不曾發現你如此多事!」
李大公子連連應聲,怨毒地看了眼緊鎖的房門。
這一眼恰好被李中書令捕捉到,他當即冷笑:「我本來還指望張太宰出面為你作保,你倒好,直接將張六打得快要死了!縱然張太宰對張六沒什麼父女之情,可他難道不要面子麼?女兒被你活活打死在府上,你看他會不會幫你!」
李大公子一縮,這才發自內心地後悔起來。
他不該打張六的!
便是要打,也不該是這時候打。
萬一張太宰不幫他了可怎麼辦?
李中書令看著他臉色變幻,只淡淡道:「現如今我也沒辦法了。剛想到的辦法便被你自己活活打碎,你好自為之吧。」語氣中倒是滿懷失望。
「父親!」李大公子咬牙,「你可不能不幫我啊。」
「您若是不幫我,任由祝家去查,李家的面子便保不住了。」李大公子威脅親爹。
李中書令神情複雜地看著李大,大兒子是他親自帶在身邊養大的,卻不知什麼時候養成如此。
他氣得胸口隱隱作痛,便聽見房門一動,不由回頭看去。
李大跟著一齊回頭看去。
郎中從中走出,上下打量一眼李大公子,然後對著李中書令道:「李大人。」
李中書令也從他面色看不出什麼好歹來,低聲問:「如何?」
「人暫且保下來了。」郎中沉聲道。
李中書令與李大公子齊齊鬆口氣,人沒死就好。
「只是……」郎中還有轉折。
「只是什麼?」李中書令又提心弔膽問。
「只是大夫人這腹中孩子卻保不住了。」郎中宣判。
「孽畜!」李中書令反應過來後立時暴怒,便又是一耳光打在李大臉上。他比方才還要更加氣怒。
無他,李大成婚多年一直一無所出。無論是他花心機養在別院的外室,還是家中妻妾都未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李家眼見著嫡系便要絕後。
如今有了好消息,卻是在這境況下知道的,不免讓李中書令出離憤怒了。
「你日後再無子女,皆系你一人所致!」李中書令扔下這麼一句。
李大雙耳嗡嗡,再聽不見外界什麼話。他對張六是沒什麼真情實感,如今卻當真可惜了那個孩子。
都是張六!
她自己什麼也不說!
若她提前告知,他又怎會如此,害了親兒。
李大怒氣沖沖地奪門而入,將一切都怪罪在張六身上。
李中書令一愣,倒想著李大應當有些分寸,便在外面與李夫人一同聽郎中的吩咐。
這邊李大一入內,床上正在喝藥的張六姑娘便渾身一顫。只不過這次她抬起頭來,眼中不再是畏懼,而是滿滿的怨恨。
那怨恨看得李大公子不由畏懼地向後退了兩步,而後面上愈發惱羞成怒下來。
他竟然會被一個婦人的目光嚇得退後,真是沒面子。
「你又要打我麼?」張六冷然問道。
「打你又如何!」李大公子面上下不來台,惡聲惡氣道。
「你將我打死好了。」張六竟然笑了起來。
李大公子被她突如其來地笑嚇了一跳,深以為張六被他打得腦子壞了。
他罵了句:「晦氣。」便轉身出去。
張六的眼神看起來著實嚇人,像是失心瘋了,他可不想沾染上什麼邪祟。
張六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被子下的一雙手幾乎要被自己掐出血來。
李大也沒這麼可怕啊,可惜她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