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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豫將藥包放在地上,自己睡在藥包上面,用身子將藥包完全遮住後將自己團了起來。
更漏滴答,天光漸亮。
祝星做了一夜的夢,夢中她回到了巫族山谷,熊熊烈火和喊打喊殺聲揮之不去。
醒來時她滿頭大汗,只是因為向來不形於色,面上還是淡然的。
她疲倦地坐起,風一吹,滿背的冷汗讓人不得不打了個哆嗦。
「姑娘,您醒了。」青椒聽到動靜從側間探頭進來,「睡得可還好麼?」
「還好。」祝星微笑。
「我去叫人打水來。」青椒笑道,轉身往外間去。
祝星收了眼神,下意識看向枕邊,臉上笑意頓無。
她的黑貓不見了。
祝星如墜冰窟,渾身發冷,腦子卻還是在冷靜思索。
黑貓很通人性,又睡在她枕邊,不可能有人進她房中。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自己跑出去了。
她從不會慌亂,幾乎是在最快的時間推演出晚上發生的事情並得出結論以及想出辦法。
祝星抿了抿唇,花椒從側間出來:「姑娘,我先伺候您更衣。」
祝星頷首:「我夜裡發汗,小衣濕了。」她說話永遠是只說前部分的,未盡之意由人意會,更可見她優雅。
花椒明了:「是。」又折回去為祝星拿了換洗的小衣。
青椒端了熱水來幫她洗漱,一面哄她多說些話:「姑娘,今兒想穿哪件衣裳。」
祝星垂眸:「撿件顏色重些顯穩妥的來。」
花椒便去取衣裳。
青椒為祝星梳著頭道:「姑娘年紀還小,膚色又白,該多穿些亮色。」
鏡中的祝星笑容清淺:「我要去見人。」
青椒和花椒皆愣住,而後好奇:「姑娘要見誰?」
「貴人。」
青椒和花椒一時間俱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張了張嘴。
祝星莞爾:「小魚跑出去了,我要搜客棧。」
「可那貴人帶如此重病,只怕不會輕易同意呢。」
「他會同意的。」祝星雲淡風輕地道。
青椒看著她這副模樣,驀然想起在靜心庵時,她也是這副模樣告訴自己「別怕不會有事的」。
後來她們都沒有事,出事的是靜心庵那些賊人。
如今姑娘說「他會同意的」,那位貴人便拒絕不了姑娘。
第39章 一個弱女子罷了
「爺, 祝姑娘往樓上去了。」瘦猴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她往樓上去了?」霍驍眉頭一皺,下意識要站起來, 身上的傷口便是一疼。
瘦猴忙過來扶他:「上去了,我親眼瞧著祝姑娘上去的。」
「她昨日不是不感興趣麼,今日怎麼又上去了。」
「這屬下倒不知, 興許她上去不是因為趙顯之事,有什麼別的事也不無可能。」
聽了瘦猴這話, 霍驍的眉鎖得更緊了些。
「我要去看看。」
瘦猴一愣:「爺,您現在這樣也幫不了祝姑娘什麼啊, 您要上去讓江憑瞧見了您,江憑說不定更生氣了。」
霍驍一哽, 的確如此。
照著他家老頭子和江憑的關係,他上去確實是只能給祝姑娘添亂。
……
「大人, 便是這位姑娘求見,說自己略通醫術。」
江憑雙頰凹陷, 山羊鬍須,穿的是一身暗藍色便服。他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臉,聽著聲音才緩緩抬頭。
明明四十多歲, 活像五六十。
可見操勞。
昨日見了一日的郎中,均對那賊子的怪病束手無策。他不信今日還能冒出個什麼神醫來, 還自稱能治百病,著實狂妄。
眼前的少女穿著一身玄色長袍,烏髮雪膚, 遠山眉間一點硃砂。雖有面紗遮住她半張臉,依舊難掩傾城絕色。
江憑失了下神,轉瞬便垮著臉道:「這是哪家貴女如此不知輕重?老夫這裡可不是你玩鬧的地方, 還不速速離去!」
他臉一板,對護衛道:「你們也是,都不看看什麼人就往裡面領!」
少女柔聲細語,說起話來動聽極了:「大人。」
江憑繃著臉:「還不將人帶走!」
青椒和花椒不約而同地站得更直,準備好隨時隨地保護祝星。
「您最近夜躁多夢,口舌發乾,小便泛黃……」祝星如數家珍細細道來。
「住口!」江憑一把年紀難得有如此羞憤之時,鬍子被氣得翹起,「你一個姑娘家,怎可說如此之語!」
「大人,我是醫者。」她輕飄飄地道。
「你一個黃毛丫頭……」江憑越說底氣越無,方才這小姑娘所言他皆中了。若說皆是猜測,這猜測未免太准了些。
「你真是醫者?」江憑稍微冷靜了些,懷疑地望著祝星。
祝星頷首。
江憑猶豫。讓他只憑三言兩語相信一個女子還是太難。
「您若不信,我可為您施針。」祝星看破他的顧慮。
門突然又被敲響。
江憑面色陡然難看起來,門外的士兵得了允許進來。
士兵衣衫凌亂,臉上許多道抓撓的紅痕。
江憑悶聲不響,苦大仇深地看著士兵。
士兵道:「大人,那人又發病了,鬧得不行,只好用繩子將他縛住。只是用繩子捆也沒什麼用,他還是說自己癢得厲害,在地上抽搐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