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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壓根兒不打算讓靖王進宮,叫他過來傳話也不過是給太后做個樣子,好安太后的心。
祿公公安慰道:「王爺,您氣色好了許多,怕是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屆時再見太后也是一樣的。希望您能放寬心,好好保重身子,皇上和太后都記掛著您呢。」
宗豫咳嗽兩聲,露出個虛弱的笑來:「是,為了皇上和太后,宗豫也會努力好起來的。」
祿公公不願多待,說了幾句吉祥話後找了個由頭離開。
福壽將他送出靖王府後才回來。
「皇上這一遭也不知是何意,太后想見您,他竟然也肯同意。」福壽回來後嘀嘀咕咕,琢磨皇上此舉的用意。
先皇死後,宗豫便被當今的掌權者隔絕在王府之中。明面上保護,實則不讓他與外界有任何交流。
太后是先皇的母親,也是當今聖上的母親,靖王宗豫的親奶奶。宗豫如今能活著,也少不了他這個奶奶在中央和當今聖上斡旋。
不然當今聖上便不只是將他身子掏空了。
「若我方才鬆口要進宮,只怕明日就是一劑砒霜送到床前。」宗豫垂眸一笑,談及砒霜卻也從容極了。
福壽驚了半身的冷汗出來,此時只覺得後怕極了:「天老爺!方才他隨口一問我當真以為皇上發了善心要放您進宮見太后,沒想到竟然還是試探!」
「若天天喝那些藥,現在走幾步路都難,自不必說進宮,只怕這次也有試驗我是否喝了藥的緣故在。皇叔還是一貫的多疑,哪怕親眼見我飲藥也不肯放過我。若我見太后心切應了進宮之事,那些藥從未落入我腹中便是要暴露。」宗豫有條不紊地分析著,皇家的心思被他拿到了檯面上去說。
「竟然如此!還好主子您看破了他們。」福壽後怕地吞了口口水,嗓子冒煙。
「危機重重,便只能時時防備著。」宗豫口吻平淡,一副習慣了的模樣,反倒引得福壽心酸起來。
小主子本該是這世上最尊貴之人,現在卻要日日被囿於方寸之間,還要時時刻刻提防陷害。
宗豫想到了什麼,忽地笑了:「不過很快,很快京中就會有意思起來了。」
福壽見他難得真心地笑,便湊趣地問:「主子,可是有什麼好事?」
宗豫光風霽月笑意清朗:「她要回京了。」
第30章 天狗吞日
「爺, 咱們現在已經到幽州境內了,可把那些走狗給甩脫了!」騎在馬上馬上的刀疤臉漢子哈哈大笑。
他動作幅度太大,馬兒一甩, 幾乎將他抖落了去。
然而刀疤臉卻隨著馬兒起落安安穩穩地坐在上面,半分要掉下去的意思都沒有。
好高明的騎術!
這是一群騎在馬上的……莽夫。
他們只有四人,個個穿得破舊, 背上背著髒污的布包,□□是品相極其一般的黃馬。
官道上魚龍混雜。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也沒人願意打他們的主意。
這群人臉上滿是塵土,鬍鬚橫生, 野人一般,根本讓人看不出模樣。
四人中為首的那個行在最左, 絡腮鬍高鼻樑,長而鬈曲的頭髮胡亂扎著, 將眉眼遮住大半,很難讓人分辨出年紀, 更不用說長相。
「進京前都別掉以輕心,這兒離京城可還有十萬八千里。」為首的男人開口說了話,聲音粗嘎, 像是刻意為之。
原本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幾個人忙端正了神色:「是。」應聲時整齊劃一,一看便是有組織的。
「成了, 都放鬆點兒,咱們現在在外面,又不是……」為首的男人語氣隨意下來, 「一路行來,這裡跟西北也沒什麼大分別啊,還不如西北呢!路上的流民個個瘦的跟猴子似的, 怎麼回事啊?」
「是嘿,一個個面黃肌瘦沒精打采的,還不如往西北去呢,起碼不會餓著。路上遇到多少個餓死的了。」四人中最尖嘴猴腮的瘦猴接話,他倒好意思說別人面黃肌瘦。
「嚯,爺您快看!」刀疤臉馬鞭一揮。
順著他馬鞭指的方向眾人看過去,只見前方是一行訓練有素的人馬。
約三十來人,人人配馬挎刀,隊伍中央是一架十分寬敞華麗的馬車。他們的速度算得上是慢的,不像趕路,倒像是在踏青。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們的每匹馬額前都掛著個燃著的白燈籠。
□□,這場面不可說不詭異。
不止是莽夫們,路上其他行人也紛紛側目。
「是公主出巡麼?排場如此大……」
「離遠些,白日燃燈,可太奇怪了,別是什麼陰兵。」
路人議論紛紛,莽夫們嘴也沒閒著。
「爺,您能認出這是哪家人出行麼?」
為首的眉一皺:「我怎麼認得出來……」
他話音未落,天色瞬息變幻。
明亮的太陽在短短數息之間被黑暗蠶食。
日光散盡,大地一片黑暗。
短暫的沉寂後行人便爆發出熱烈的議論,伴隨著孩童的啼哭聲。
「天……天狗吞日!」
「怎麼辦!太陽沒了!太陽沒了!」
「邪魔降臨人間了!」
……
泱泱官道之上卻不是全然黑暗,那一行燃燈之人在暗中散發著並不刺目的光亮,也是因為這一點,這段路上的人並沒有完全慌亂。
官道上所有人下意識朝著他們靠去,卻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