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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二老爺被陳端的正直所震懾,軟了口氣:「她剛從外面回來,罷了。」他不想往蘼蕪院去,也沒說祝星並不是傻子。
「既然入了祝府,便是祝家的人,您不能徇私包庇。」陳端糾正。
「哎。」祝二老爺只嘆,既沒答應又沒拒絕,打得一手好太極。
二人一面說一面入內,祝二老爺親自引著他先看了昏迷的二夫人,又看了張牙舞爪的祝七。
「怎會如此嚴重?」陳端滿面嚴肅。
「嚇著了。」祝二老爺答。
陳端點點頭,神色嚴肅。片刻,他有些靦腆地問:「今日怎不見……」並未直言清若二字。
二老爺心領神會,心中滿意,面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清若她受傷了,正在歇息。」
陳端立刻緊張起來:「怎麼受傷了?」
「祝七的樣子你也看了,他不小心撞到清若,清若便摔倒了。」祝二老爺連連嘆息。
陳端垂眸:「說到底還是……罷了,您府上的事,我不該多言。」他想說說到底還是蘼蕪院的錯,但又想到自己如今是借住於祝府,還是生生止住了話茬。
祝二老爺只會唉聲嘆氣。
陳端雖不曾言明怪罪祝星,但心中卻已經記怪起她來。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傻子的份兒上,他無論如何也要替祝清若討回些公道。
只是這仇終究結下了。
一個傻子養女,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在府上興風作浪,有悖綱常。
……
祝大夫人這一日都沒歇息好,閉眼也並不能睡得好,只能稍稍養精蓄銳。
她心中正彆扭著。蘼蕪院那位不是傻子,她將之當成傻子這麼久,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轉變心情。
她之前厭惡祝星是因為祝星是傻子,如今祝星不是傻子,那他們的厭惡便毫無來由。但若論更喜歡哪個,她肯定還是向著祝清若的。
到底有十來年的感情,且清若溫順聽話。
不像那個祝星,明明和祝家有著血緣關係,也總覺得讓人有距離,親近不起來。
怎麼就不傻了呢?
這世上難道真的有什麼神仙能點化傻子不成?
那祝星現在是神仙點化的,他們是不是該對她好一些?畢竟她也是和神仙有些交情的。
祝大夫人胡亂想著。
「大夫人,二房那邊又出事了。」機靈的小丫鬟一溜煙兒鑽到房間中,對著在榻上閉目養神的祝大夫人道。
祝大夫人立刻回神睜開眼睛,聽到「二房」就覺得頭疼不已。
「他們又去惹祝星了?」大夫人隨口問,潛意識將二房倒霉與祝星聯繫在一起。
「祝星?」小丫鬟不知是誰。
「蘼蕪院那位。」
小丫鬟點點頭又搖搖頭:「和星姑娘有關係也沒關係。」
「什麼亂七八糟的。」
「七公子犯了病,在院子裡跑著玩,把三姑娘給撞著腦袋磕地上了,三姑娘暈過去了,郎中正給看著呢。」小丫鬟講得繪聲繪色。
祝大夫人扶額,那還真是既有關係也沒關係。她同時在心中更加警惕,讓自己時刻不忘遠離蘼蕪院,遠離祝星。
和蘼蕪院沾邊果然就沒好事!
祝大夫人又想著那個點化祝星的神仙是不是個災神啊,要不然也不能誰一挨祝星就倒霉啊。
……
少年一身純白長衫,以銀線勾勒出或飛或停的白鶴於其上,羽翅翩躚,栩栩如生。
他挺直脊背時比平日裝病要高出一截,珍貴的長衫穿在他身上倒不是人襯衣服,而是衣服襯人。
只有這樣高而纖薄的少年穿上這身衣裳才符合衣衫的氣質,但因他肩寬撐得住衣服,又不顯半分弱勢,只有飄渺的仙氣縈繞在他周身。
他的長髮以織錦髮帶束成高馬尾,碎鬢髮垂在兩側,額上繫著條嵌了老坑冰種白玉的抹額,在仙氣之餘為他增添了幾分少年意氣。
宗豫看了眼躺在床上披散墨發假扮他的零二,又看了看在他身側肅立的零一,在二人中間期待地問:「我這身衣裳怎麼樣?」
「錦繡榮華,很能襯托出您的天人之姿。」零二溜須拍馬張口就來。
「好看。」零一頷首。
宗豫緊張地鬆了口氣,又看著零一問:「那邊信號怎麼還沒傳過來,祝星還沒出府麼?」
「是的。」零一話音未落,窗台上便傳來鴿子撲棱翅膀之聲。
宗豫雙眼驟亮,如貫日長虹,讓人不敢直視。
零一輕咳:「或許您不該這麼激動。」這是他自先皇死後頭一次見主子這麼鮮活,就像先皇尚在時那樣。」
宗豫點點頭:「你說的對,我該平靜一些。」這樣看起來或許會更帥一點。
第126章 書肆
「大夫人, 星……星姑娘來了。」小丫鬟前腳進來,身後就跟著穿深煙色海棠羅裙,頭頂同色冪籬的祝星。
因著還在祝府, 她頭上的冪籬並未放下去。煙紗籠住她背後長發,合著鴉色像是暈染開的水墨。
祝大夫人看著這一前一後的順序心說人都要走我臉上了你才通傳,怎麼不讓祝星自己通傳呢。
她慢悠悠地從榻上起來, 不自在地指著榻前不遠處擺著的繡墩:「你坐。」
祝星搖頭微笑:「不了,我要出府一遭, 還望伯母批准。」
與花椒如出一轍的語氣,祝大夫人算是知道花椒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坦率語氣從哪裡學的了。完全聽不出一絲需要她批准的語氣, 只是將通知她要出府說得委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