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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驍馬馬虎虎地將腰帶一系,原先穿戴整齊瞬間成了衣衫凌亂,偏偏也沒人敢指責他一句失儀。
這可是大將軍的獨子,有些脾氣再正常不過。
霍驍率人入內,已有內侍備好步輦待接來人。
「見過少將軍。」內侍們同禁衛軍們一般,皆不敢看人,顯然是之前已經收到命令,行動受到限制,生怕有一絲一毫惹的這位喜怒無常的少將軍不悅。
霍驍上下打量了眼華貴的步輦,隨意地邁開腿上坐,雙腿敞開,斜靠在後,坐沒坐相:「愣住幹嘛,走啊!」
步輦向著御書房去。
御書房中,皇上面前的奏摺堆積如山,而這位九五至尊面無表情,沒有任何批閱奏摺的意思。
「怎麼就毫髮無傷地回來了呢?」聖上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自問。
祿公公聽得心驚膽顫,眼觀鼻鼻觀心地儘量消弭自己的存在感。
片刻,門前小太監唱:「霍小將軍到!」
御書房門被「吱呀」著打開,霍驍逆光而行,緩緩入內。
他見著皇上誇張一拜:「臣霍驍,參見皇上。」禮行得還算標準,只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懶散勁兒,不像是奮勇殺敵的少將軍,倒像是京中最紈絝的那個。
皇上親自上前將他扶起,和藹可親:「怎麼去了西北還是這副模樣?一點沒變。」
「變了!」霍驍順勢起來,站沒站相,「變黑了!」
皇上哈哈大笑:「你啊,還是這麼頑皮,西北的風都不曾將你吹穩重些。」
霍驍裝聽不懂:「西北可太苦了,風像刀子一樣,在那邊我能不出來就不出來,鎮日在府上躺著,養了一身膘。」
他在西北完全不是這樣,扯起謊來眼都不眨,都是跟祝副管家學的。
皇上並不需要一個神武聰明的大將軍之子。
皇上壓下眼中神色,拉著人說:「你該像你父親學學,多去西北殺敵,為國效力。」
霍驍苦起一張臉:「您就饒了我吧,咱們周國能人甚多,不缺我這一個。臣就想吃喝享樂……」
皇上無奈:「朕管不了你,朕要去信給大將軍,讓你父親管一管你。」
霍驍忙道:「別別別,皇上,您最疼我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皇上搖頭笑笑,「西北艱苦,你好不容易回京,便在這裡多住些時日,多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
「還是皇上疼臣。」霍驍笑道。
皇上又親切地問了霍驍一些西北生活的日常,霍驍半真半假地答完,才算回京報備完畢,可以正式在京中行走。
待霍驍離開,皇上剛才臉上的慈愛瞬間褪去,再度變作面無表情。
「霍小將軍如此頑劣,實在是不堪重用。」祿公公試探著道。
「頑劣?」皇上冷笑,「朕看他一點也不頑劣!是個人精!」
祿公公嚇得嘴巴緊閉。
「他若是頑劣,能如此輕易回京?」皇上負手,信步走回桌案後坐下,「西北大營可不是鐵桶,天底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霍驍想裝頑劣就該裝到底,在西北繼續當個紈絝。偏偏他在西北殺敵,回京又做出這副紈絝模樣,真是讓朕心寒啊。」
祿公公聽得搖搖欲墜,不敢接話。
「他這一路回京可真是讓朕刮目相看。」皇上意味不明地道,「欺君啊。可這都是私下的事,朕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這才低頭看起奏摺。
「嘖。」皇上將摺子往桌上一摔,「一個二個的都不讓朕省心。」
祿公公勸:「皇上息怒。」
「朕如何息怒?大事小事皆要朕來解決,真不知養這些官員何用!疫病剛過,又說因病今年年收只怕不利,要朕降低賦稅為民著想。降低賦稅也無妨,事事都要朕讓步,這些官員有何用啊!年收不利,怎麼不想辦法讓年收利起來!」皇上氣得夠嗆,將凡事從對方身上找原因這一原則踐行了個透。
「這……」祿公公雖覺得天災人力難及,但也不得不附和皇上的話,「您說的是,他們食君之祿,該忠君之事。」
「偏生他們還看不起祝嚴釧。京官中流傳的那些話朕不是不知啊,攻訐祝嚴釧鄉野出身,行事愚忠的自命清高者可不少,倒不知這些人可及祝嚴釧半分!」
「祝大人為皇上排憂解難,又對皇上忠心耿耿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逆反心理上來:「人人都說祝嚴釧土氣,出身微末,朕偏要重用他!祿公公。」
「奴才在。」
「祝嚴釧還有多久回京?」
「短則三四日,長則一周。」祿公公恭謹地答,又在心中感嘆祝大人好命。明明什麼也沒做,總有群臣上趕著襯托出他的不流於俗。
「他這幾次大功朕都給他攢著呢,捉貪官,治瘟疫,等他回京,朕要給他大升!」皇上拍案。
……
霍驍從宮門出來,對著瘦猴等人道:「你們先回去,我要往太傅府去一遭。」
幾人面色大變,如臨大敵:「爺,我們幾個陪著你去吧!」
「嘁,皇宮都去了,我去趟太傅府怎麼了?」霍驍狀似不在乎,握著馬繩的骨節發白,可見只是表面鎮定。
「不怎麼。」刀疤臉小聲嘟囔,「我們怕太傅府里的人把你打出來。」
霍驍沉默。
「打便打吧。」他說著策馬而去,不顧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