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頁
只是二人衣衫佩飾讓人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供得起的,令人望而卻步,不敢上前搭話。
零一開路,青椒與花椒殿後,宗豫同祝星並肩而行。
池畔圍了不少人,不過有零一在,幾人順利找了個人稍少的地方賞花。
只見夏蔭蔭中芙蕖正盛,薰風吹水,晴光正好,蓮葉接天,荷花映日,極類瑤池初宴。
宗豫對美景不美景並無甚興趣,只是想同她相處,不想今日游池之人竟如此多,又不巧了。他微懸了心,只盼她見這景能心曠神怡。
祝星瞧了會兒仰頭對著他道:「這裡很好看,多謝你費心。」
宗豫歡喜極了,又提議順水走走,不看花便是入目一片綠意蔥蘢也能讓人舒心。
二人緩緩行著,宗豫沒話找話:「來此處的多是公子貴女,你猜城中老百姓為何沒興趣過來逛一逛。」
祝星站定,看他:「不知。」
「因為麻煩,此處風光雖好,但百姓可不想著夏天遊玩,還不如在家中躲涼。」宗豫指著不遠處聚在一起的書生們道,「文人也不嫌麻煩,因為他們大多吃飽了撐的。不是,他們讀書讀得甚多,人便多思,愛想旁事,對萬事萬物要求都要高上一等,對美景自然有著執著的追求。」
第152章 兄長
祝星一言不發,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帷帽下的神情微妙起來。
宗豫半天等不到她搭話,垂眸看去, 見她面向自己所指的方向安然靜立,一動不動。他不禁問:「怎麼了?」
祝星悠哉悠哉:「我在看那些吃飽了撐的……文人。」
宗豫在她身邊太過放鬆,方才不小心將心裡話脫口而出, 又聽祝星用他的話回敬,頗有些不好意思, 輕咳一聲佯裝不知地接話:「看他們做什麼?」
他怎麼也沒看出什麼值得祝星注目的特殊之處,那些人模樣尚且看得過眼去, 不過每個人面色不好,看來他們相談並不歡。
「我兄長就在其中。」吃飽了撐的。
不止是叔父的兒子祝長弘在其中, 原身的親哥,被她戴著面具嚇得生了一場大病的祝七也在。
只是祝長弘身側只站著二三書生, 而另一側則是佩珠纓寶飾的世家公子,富貴差距肉眼可見。
宗豫抬手蹭蹭鼻尖, 微感心虛:「令兄實在是有閒情逸緻。」自打上次望江樓事後,他便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強裝高冷,只敢裝一裝素不相識。
夏風習習, 祝星和宗豫遙遙站著做觀眾。
祝星忽然偏頭問他:「東邊為首那個是誰?」
宗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個, 是李中書令的次子,李二公子。」
祝星便瞭然祝七公子為何會跟在那人身旁。
宗豫面具下的眉頭微挑,他並不認得哪個是祝七, 也不認得誰是祝長弘,但直覺告訴他祝星口中的兄長定然是對她好的那個,所以一定不是祝七。
是祝嚴釧的兒子。
祝嚴釧和京中祝家的關係不言而喻, 何況還有祝星在中央,他的兒子再胡鬧應當也不會與祝七為伍。
但祝七和李二公子一定是一邊的,由此可知祝長弘應當是另一邊的,也就是幾個布衣書生中的一位。
其中唯有那群寒門學子不自覺簇擁的,也就是他們或許自己還不知,但下意識仰仗的那位穿著明顯華貴些的就是祝長弘。
祝長弘算得上是風度翩翩,只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他與其他在京中長大的公子們不同。他身上沒有什麼貴公子們身上常見的「清貴」之氣,反而有些紮根於百姓之中的堅韌與樸實,或許與他出生在幽州,身份勛貴是最近父親升官之事有關。
宗豫只憑一句話便推斷出祝星在看誰。
但他著實對這些文人之爭不大感興趣,諸如面前這些年輕人多是因為意氣之爭,哪有半分真文人的骨氣?無趣。
雖然這一年才過了上半年,下半年不過剛開頭,京中已經來了許多為明年春闈準備的考生。
而李二公子領的這一群人良莠不齊,但都有共同點,就是有點權力。他們或本就是京中公子,又或是從地方而來的公子,父親都是為官的。這些人抱團在一處,不像是學子,倒與紈絝一般無二。
陳端也在其中,他雖不贊成李二公子等人的做派,但祝七公子總拉著他一同廝玩,他不好拒絕。自然,其中也有些討好李中書令的意思。他這時候不如名字那樣端正,也沒有在京中祝家怒斥祝星時的正氣凜然。
什麼身份的人愛和什麼身份的人玩,公子們抱團,另一邊只是普普通通進京趕考的書生。
祝長弘也是下屆春闈的考生,平日裡低調極了,偶爾去書齋買書時與布衣學子們相談甚歡,也不拘泥身份,和他們結交為好友。
公子們看不慣這些身份低等的考生,說開了他們之間還是競爭關係。年年春闈能榜上有名的才有幾人?
公子們只覺得這些生來下等的布衣就不該不自量力地試圖走科舉之路。
他們其實也是害怕。雖然他們享受著更好的教育資源,但同布衣學子們相比,他們永遠也到不了布衣學子的刻苦程度。
因此每每布衣與公子相遇,總會生出些口角。
今日天好,雙方不約而同地來賞荷花,在這裡遇著,便吵起來了。
爭端還是祝七公子。他雖然沒有參加春闈的資格,但李二公子有,為了討好李二公子,他直接點名道姓地笑話這些書生,說他們好不容易來京中一趟看花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