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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若忙湊過去試圖阻止李令玉,未果。
她如今想不想報復祝星已經不重要,李令玉鐵了心要讓祝星丟人,也不曾想過祝清若會不會被牽連。
京官們紛紛交換信息,俱不曾聽說過哪位貴女名諱含「星」字的。
雖說李令玉是商量的口吻,但大侍女已經從屏風另一側過來,去收祝星的箋紙。
花椒眉眼冷厲,欲阻攔。
然而祝星抬抬手,由著大侍女將箋紙拿去。
祝清若幾乎要跌坐在地上,極想找個地縫鑽下去。然而她恍惚抬眼,就見祝星更離譜,已經將冪籬戴好,做出隨時離開的準備。
貴女們失態,一個個嬌聲笑起,連拿著祝星大作的大侍女也忍不住掩唇輕笑。
屏風另一側的京官們不明所以,尚不知發生了什麼。
大侍女捧著折好的紙箋走到屏風中央,面向諸大人時笑容已然收起,還有些緊張。她揚了揚手中紙箋,先介紹道:「這是京中六品祝侍御史家養女祝星所作。」
祝清若聽到「養女」二字時心頭一沉,駭然看向祝星。
奈何隔著重重白紗,她什麼也看不到,只見祝星依舊坐在椅上。
官員們或多或少露出輕鄙之色,原來是六品小官的女兒,還是個養女,怨不得他們什麼名頭也沒聽過。不少人贊李令玉與人交友不拘門第,聽得李令玉更是喜滋滋的。
祝清若更覺心寒,原來自己的身份在達官顯貴們的心中始終排不上號,無論她怎麼努力。
大侍女緩緩將紙箋打開,正欲誦讀,待看清紙上所寫後神情呆愣,似在憋笑,怎麼也誦不出口。
「怎麼不讀了?」李令玉有些著急,催促道。
官員們本對一個六品小官之女的詩作並不感興趣,然而見大侍女這副古怪樣子,一個個胃口被調起來,跟著催促起來。
「寫的什麼?」
大侍女深吸口氣,壓抑著顫抖的嗓音讀:「無聊生辰宴,人人笑滿面。壽星不過生,她想打我臉。」
花廳中一片死寂,緊接著爆發出巨大的笑聲,有男有女。
「這是什麼詩!真是笑煞人也。」
「我空活五十餘載,從未聽過這樣的詩作,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是養女……作出這樣的詩也不奇怪。」
「可見祝家是個什麼樣的家。」
……
祝星在嘲笑聲中依舊淡定坐在椅子上,宛如局外人。
官員們或撫掌大笑,或拍股而笑,都沒了為官風度,笑得牙不見眼。唯獨衛太傅稍微收斂些,不過也是連連搖頭,眼中笑意盎然。
貴女們指著祝星笑得花枝亂顫,不住地捂著肚子,直不起腰。
祝清若直接滑坐在地上,偶爾有人笑話之餘同情地看她一眼。被家中這麼個養女拖累,實在是家門不幸。
李令玉目的達成,眼淚都笑出來了,回過味兒後對祝星道:「星姑娘,你這最後兩句為了押韻也是煞費苦心。」實際上是暗中表示祝星後兩句純屬杜撰,為了押韻為之。
反正祝星如今已經爛到極致,也翻不出什麼水花。
下一刻,少女清澈冷冽的嗓音便在花廳之中響起:「不是我為了押韻煞費苦心,是李姑娘你為了讓我丟個大人煞費苦心。」
所有人臉上笑容頓住。
就聽她繼續道:「自我今日從祝府出來,你指使下人,聯合其他貴女頻頻對我刁難。上馬車時車夫看不起我,下馬車時馬凳被馮大姑娘馮妙妙搶去。無你授意,李府下人竟敢如此猖狂,看來也是李府管教不力。你為何頻頻針對於我?因為我是養女身份低微?還是聽了祝府親女兒的話為她打抱不平?你且先問祝清若,究竟誰是養女,誰是親女。」
終於還是來了!
祝清若被貴女們齊齊盯著,艱難開口:「星姑娘,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顛倒黑白四個字還未說出。
「非要我在此將家事攤開了說個一清二楚?」祝星直接打斷她的矯揉造作。
祝清若再不敢多言,生怕祝星真發瘋,將十餘年前之事悉數道出,到時整個祝家都會背上「麻木不仁」、「有悖道德」的罵名。畢竟當年明知原身身份卻義無反顧地將她扔在幽州的是祝家。
她閉嘴瘋狂想辦法,卻發現進退維谷,前後左右都是死路。
眾人也回過味兒來,察覺話題漸漸向不對勁的方向發展。
貴女們看祝清若緘默不語,有些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俱愕然。
李令玉亦是面色難看,不知是被祝星數落,還是因為祝清若身世被點出,又或是好好的生辰成了這副模樣。
「我已言明我不會作詩不會畫畫,你卻非要我參加你的書畫會,不參加,便是不體恤百姓。你體恤百姓,很好。但你以體恤百姓為劍,逼我不得不就範,我不知你愛民之心有幾分真。」祝星口齒清晰,語速不疾不徐,字字擲地有聲。
京官們都不是傻子,幾乎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再一想到眼前的書畫會,均有些膈應。
明明是閨閣之爭,卻要扣上如此大的帽子,甚至要以此來博民心,博美名,這李姑娘真是好心機。
李令玉沒想到她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撕破臉皮,慌亂之下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李中書令臉已黑成鍋底,恨不得讓小廝進來將祝星拖出去。奈何屏風後是一眾貴女,他也擔不起唐突如此多貴女的責任,只好瞪大侍女一眼,期她去找些力壯的婆子來制止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