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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令尊送我的書。」祝星搓了搓貓,「您不必再提什麼報恩之事。」她口氣淡淡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方帝師徹底信了父親所言,面上慚愧,竟直接道歉:「我妄自揣度姑娘,以為姑娘存有他心,對不住姑娘。」也算光明磊落,難得有人會將壞心思直接道出。
他即便不說出來,旁人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可他還是說出,可見此人雖然心思深重了些,還算不昧著良心。
祝星不以為意:「我原諒你了。」旁人如何想她與她並無太大關係,是以她此時顯得格外大度。
方帝師慚愧地看著祝星:「姑娘胸襟豁達。」
他中午聽父親提起祝星與家中斷親時還有些偏見,他思維古板,總覺得與家人斷親者必然不是什麼忠義之輩。
當時他父親看他神情還意味深長道:「我知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昱茗,人要讀書卻不能被書限制。她與家人斷親,不一定是她的不是,那家人我看著確實讓人糟心,不是好人。」
而他當時自以為剛正不阿:「無論如何,斷親者都淡薄血緣親情。」
方大儒只是笑笑。
是他囿於偏見,自以為是。
方帝師忙於自省,倒忘記祝嚴釧一開始對祝星疑點重重的敬語。
祝星抿唇一笑,抱著貓與他行了個禮,沒什麼話同他可說的。
方帝師又對著祝嚴釧道:「您為我父親找回舊書是切切實實的恩情,您可不能推辭。」他之前對祝嚴釧多少有些身為讀書人的清高,儘管祝嚴釧對方大儒有還書之恩,他依舊不苟言笑。
然而因著自覺虧欠祝星,他虧屋及烏,對祝嚴釧跟著柔軟下來。
原來祝嚴釧在薛郡剷除山賊後點清贓物,發現箱子中藏書落款是方大儒,便做個順水人情還書到方府去。
方帝師此次上門,便是來送還書的謝禮,沒想到在這裡陰差陽錯遇見祝星。
送走了觀念略微被傾覆的方帝師,一家人坐在一處用了飯。只是席間祝嚴釧和祝夫人都不大樂觀的樣子,唯獨祝清歡和祝清縈什麼心事也沒有,傻乎乎地用飯。
飯罷,祝嚴釧單獨叫祝星去書房。
門一關,便要下跪。
祝星失笑,扶住祝嚴釧:「叔父這是做什麼?」
「星姐兒大恩,全家沒齒難忘,願為星姐兒肝腦塗地……」
祝星笑著打斷:「叔父嚴重了,是您自己做得好,我不過提點幾句。」
「大恩不敢忘。」祝嚴釧態度堅定。
「你我親人,談何恩不恩的?叔父厲害,也有人好給我撐腰。」
祝星勸了好幾句,祝嚴釧才漸漸放鬆,但依舊是一副願為祝星赴湯蹈火的忠心模樣。
祝嚴釧終於試探著問起斷親之事。
祝星三言兩語講清,引得祝嚴釧拍桌大罵京中祝家非人哉。
祝嚴釧罵了半晌,喝了好幾口茶也不解氣,又勸起祝星:「不在那裡正好,日後在叔父這可好?」
祝星淺笑:「我想開家醫館。」
第148章 他們總有一日會後悔的
開家醫館並不是祝星一時興起, 而是認真思考後的結果。
要讓巫族揚名,她需取一技之長作為立足之本。
巫族百藝,她樣樣涉獵, 也可稱得上一句皆通,但並不是隨意取其中一道就可直接順手發揚光大。
得民心、揚名快、不涉政而受人尊崇,她思前想後只有為醫者最為合適。
至於為何要求不涉政治, 一路行來她對當今周國執政者實在不怎麼看好,生不出任何輔佐之意。
且巫族人以族抱團群居, 族中無嚴格的上下級之分,對國家並沒有什麼概念。而祝星又是做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 若要從政就要當上統治者,她對此實在不感興趣。
從醫最好, 懸壺濟世,大醫精誠。
自薛郡離去, 百姓長街相送,她並不是沒有觸動。世道離亂, 能救一人是一人,她行事但求問心無愧。
祝星坐在紫檀雕松案後的楠木交椅上抱著黑貓,反倒是祝嚴釧恭謹地坐在客座上。
奇怪的是二人誰都不覺得奇怪。
宗豫睜眼就看到這幅場景, 忍不住抽抽嘴角,帶動貓鬍鬚一起翹了翹。
與祝星相熟之人還有一個通病, 不由自主地將她當作主心骨倚仗。
祝嚴釧想也未想便贊成道:「星姐兒想做什麼我都支持,我這就給你支錢……」
祝星搖搖頭,桌案下的手肆意玩貓, 面上掛著再恬然不過的微笑:「不過是個設想,具體如何還要再看。叔父放心,若缺銀錢便是您不開口, 我也會主動向您要的。」
宗豫被她揉圓搓扁,又聽她同人交談語氣平靜神色不驚,氣呼呼地在心中控訴一句。
道貌岸然!
她做正經事時明明暗中玩弄小貓咪,偏偏還能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理智模樣,只餘下被玩的黑貓不自在又莫可奈何,著實欺貓太甚。
他若要掙扎必然會傷了她,而他怎麼捨得傷她?只能忍著。
祝嚴釧聽祝星願用自己的錢才放下心來,沉著點頭:「那就好,你有相中的鋪子儘管與我說,我差人去買,免得你勞累。」
祝星柔順地應承下來:「好。」
察覺到小貓有脾氣,她停下手上動作,帶著賠禮道歉的意味撓撓貓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