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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驍聽她柔聲細語為自己著想,心中早就軟得一塌糊塗。他長這麼大,從來沒人關心過他會不會疼,他爹也只會一直讓他堅強。
明明被祝星的關心打動,偏偏他是個彆扭的人,喜歡裝酷:「能有多疼?你儘管下手就是。」
祝星微笑:「真的會很疼哦。」左手拿著鉤子右手拿著小些的剪刀準備動作。
「我不怕疼。」霍驍垂眸,難得能在他臉上讀出些囫圇的帥氣。
祝星開始動作,一面挑著線一面開始拆線:「好吧,我會儘量輕些的,你疼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怕把握不好分寸。」
霍驍沒做聲,裝酷。
「嘶——」
祝星手上一挑,長在皮肉里的線分割出來,疼得霍驍沒忍住倒抽一口涼氣。
瘦猴險些笑出聲,打臉來得太快了吧。
青椒則沒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霍驍剛想繃起臉繼續裝酷,鑽心的疼痛接二連三地從他肩上傳來,他能控制住自己不發出聲已經是勉強。
祝星看到他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拆線的手頓了一頓:「是很疼的,忍不住就喊出來,不丟人的。」
霍驍疼得嘴唇發白,還要繼續裝著無事發生,啞著嗓子道:「根本沒什麼感覺。」
祝星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些,噙著笑意將霍驍肩上的線一點點拆掉。
她當時縫合時霍驍整個肩膀都要斷開,因此走線走了許多筆,再拆線時也就格外麻煩。
一場線拆下來,霍驍整個人像從水裡剛撈出來一般,幾乎虛脫。
祝星又為他上了藥,這才抬眸看他:「好勇敢。」
霍驍冷哼:「根本沒有感覺。」
眾人:……
「我會讓人送湯藥來,你好生養傷。按時吃藥,胳膊很快就會好的。平常可以適當運動,但不要運動太過,免得拉傷。」祝星一面摘手套一面叮囑。
霍驍心中暖流一陣陣地涌過,還頂著滿頭冷汗不屑一顧。
祝星又輕輕拿起他的胳膊端詳,這次她去了手套,霍驍感受到她指尖略略冰涼,後背的雞皮疙瘩瞬間爬了上來。
「留了疤。」她眉心微蹙,有些不滿。
「胳膊保住。」霍驍難得誇人,「已是不易,你……很厲害。」
祝星抿唇一笑,面上白紗微動:「我去配些去疤的藥給你,你堅持塗,可以淡化疤痕的。還有你身上這些,雖然有些時日了,但好好塗,淡化沒問題的。」
霍驍又變回平日那副冷臉:「麻煩。」
瘦猴幫著自家小爺千恩萬謝,希望能將祝姑娘的好感拉回來些。
可惜祝星對誰都是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總是笑吟吟的,讓人難辨喜怒。
她拎著藥箱離開,只留下個裊裊的背影。
「爺,換件衣裳唄。」瘦猴翻箱倒櫃,拿出來件乾淨衣裳,和祝家護衛日常穿的一模一樣。
霍驍接著衣服眉頭一皺:「哪兒來的?」
「祝副管家送來的。」瘦猴笑嘻嘻的,「送了好幾套呢,我摸著這布料很不錯,他們可真捨得花錢。」
提到錢,霍驍便想到萬兩黃金診金的事,臉一下黑了下來。
「他們自然捨得花錢,錢來得那麼容易。」
瘦猴轉移話題,看向霍驍的胳膊:「祝姑娘這醫術,值得!這胳膊,完全看不出當日那般危急。」
霍驍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臂,眼中說不出的複雜。
若論醫術,世人無人醫術能出其右。
斷臂再續,老頭子若是知道怕是無論如何也要將她綁到軍中去。
而他留在她身邊,自然是還有別的打算。
……
一切料理完畢,祝星自要啟程南下。
倒是江憑還留在巨鹿,像是等什麼人。
臨行時江憑長吁短嘆,一雙眼往祝家護衛里瞟了又瞟,最後還是欲言又止什麼也沒說,只讓祝星保重,一路順風。
再往南走,一日日暖和起來。
自北而南的富庶程度呈遞增狀,官道上的流民也少了許多,沿途上風景秀美,山河壯闊。
一開始霍驍等人對祝星能看晴雨還感到很是新奇意外,後來次數多了,便也習慣了。再想想當日天狗吞日祝家護衛提前將燈拿出掛好,也還是不免讚嘆。
霍驍等人也才領略到這支隊伍的神奇之處。觀天之事學不來,霍驍便想著學習他們這種行進方式,好用於大軍之中。
烈日當頭。
路上車馬皆不緊不慢地朝前行著,偏偏帶著「祝」字的車馬向著路邊一轉,拐進了路邊的破廟之中。
車馬停在廟側,有破舊的馬廄遮風擋雨,一群人入了破廟內。
眾人該打掃的打掃,生火的生火,擺東西的擺東西。
原先毫無生氣的破廟立刻便有了人氣。
「是要颳風,還是要下雨啊,祝叔。」相處久了,刀疤臉他們也跟著護衛們一起叫祝副管家祝叔,叫得還很是順口。
祝副管家笑眯眯的:「姑娘說了一會兒有暴雨,咱們就在這先歇歇。」
刀疤臉納罕:「春日哪裡來的暴雨,而且這太陽毒的。」
話音未落,外面便噼里啪啦地降起雨來。
「嘿,果然下雨了。」刀疤臉的語氣中滿是驚訝。
祝副管家樂呵地搖了搖頭,跪坐在地上為祝星煮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