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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聽他問話心中恐懼升起,張嘴就要喝止,仿佛祝星是什麼不可說的精怪,一被念出名字所有人都會遭殃。
然而花椒的嘴更快:「我家姑娘姓祝,單名一個星字。」
大老爺一愣,祝家大房二房哪裡有叫祝星的姑娘。
他腦海靈光一閃,明白過來這是誰的丫鬟了,就聽花椒繼續道:「是蘼蕪院的。」
祝大老爺如鯁在喉,難受極了。若是別的丫鬟,他此時就要大動肝火大發雷霆。偏偏是蘼蕪院來的。
他能和一個鄉下來的丫鬟計較什麼?他巴不得自己跟蘼蕪院沒有任何瓜葛!可這氣不出又不舒坦,院子門平白無故被砸了,哪個人也忍不了這氣啊。
這氣不上不下地梗在他胸口,讓他怎麼做都不是。
見大老爺和大夫人都不說話,花椒再度重複:「我家姑娘讓我來問大夫人,飯菜何時能送到。」十分認真。
祝大夫人因為祝星回來而一直堵在胸膛的怒氣終於憋不住了。
「你這丫鬟,跋扈囂張,毀我院門,如何能伺候在姑娘身邊?我今日先發落了你!」她忍無可忍,只想先把眼前這野蠻的丫鬟發賣了。
「您不能發落我。」花椒解釋,「我是姑娘的人,不是你的人。」
「祝星如今是祝家的人!」祝大夫人強調。為了發落丫鬟,她倒是祝府上下第一個承認祝星是祝家人的。
「您既然知道姑娘是祝家人,那您知不知道姑娘的飯菜何時能送到?」花椒只是說話平鋪直敘慣了,畢竟做殺手時要說話簡練,不然很容易死於話多。
她的話在大夫人聽來刺耳極了,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諷。事到臨頭了,她還在問飯菜何時送到,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叫管家來,我這就要賣了她!」祝大夫人指著花椒的手抖個不停,足見心中氣憤。
「您發落不了我。」花椒態度誠懇,「我不是您府上的丫鬟,我是刺史大人送給姑娘的。」
什麼刺史大人?
大老爺和大夫人皆去想哪位刺史大人送丫鬟給傻子,一瞬就明白過來是祝嚴釧送的。
二人頓時後背齊齊生出冷汗,並沒有對這話產生任何懷疑。當年府上留在祝星身邊的只有一個丫鬟,這個多出來的一個不是祝嚴釧送的,又能是哪來的?
兩人氣勢頓消,氣焰滅了。
祝嚴釧若還是縣令,只怕二人會冷笑一聲將人發賣了。可祝嚴釧如今是刺史,又有救治瘟疫之功在身尚未獎賞,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官職可不止刺史。
而他們不說與祝嚴釧交好,起碼不能交惡啊。
祝大老爺和祝大夫人一下子覺得自己沒那麼生氣了,不就是一個院子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們忌憚祝嚴釧而不好發落花椒,但對祝星的態度依舊沒有什麼改變。
他們可不認為祝嚴釧給個丫鬟就是看重祝星了。人家只是心善,贈了個丫鬟。若是祝嚴釧真重視祝星,哪裡會連個送人的護衛都不給,只讓三個半大小姑娘從幽州那麼遠的地方回京。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眼前的丫鬟看著像抽了條的柳枝一樣細長,卻有幾分功夫在身上。
「罷了,看在刺史大人的份兒上,今日先放你一馬。日後你在祝府上,就要按著祝府的規矩來,你可知道?」祝大夫人強行挽回顏面。
花椒哦了一聲,既沒同意,也沒拒絕。
祝大夫人告訴自己別生氣,鄉下來的丫頭沒禮數。她日後絕不和蘼蕪院有任何瓜葛便不會再受這丫頭的氣。
祝大老爺給大夫人遞了個眼色,祝大夫人心領神會:「你問的飯食之事不是我不答你,是你家姑娘如今是二房的人,並不歸我大房管,因而我才讓你去問一問二夫人。」
花椒心說姑娘果然料事如神,便繼續依著祝星的話做:「請大夫人隨我一同前往二夫人處。」
祝大夫人眼前黑了黑,咬牙道:「你自己去問,你們二房裡的事,我去做什麼!」
「今日領我們進來的門房說大夫人管家中內務,沒人往蘼蕪院送飯菜也算是內務,還請您跟我一道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花椒的請求像是要求。
祝大夫人被她戴了頂高帽,心中舒坦了些。她忽然又想到她這院子之所以遭此一劫,那正是因為二夫人不作為。
如果二夫人好好送了飯去,哪還有這一檔子事?
祝大夫人想著想著又生起氣來,這次倒不是生花椒的氣,而是生二房的氣。
自己的孩子不管讓她來替人受過,真是夠歹毒的,二房!
祝大夫人越想越氣,當即拍板:「不錯,府上的內務是歸我管,你隨我來。」
祝大老爺見她竟然要和這野蠻丫鬟同去二房那裡,當即皺眉表示不贊成:「夫人,這是二弟的私事……」
「這是讓咱們平白遭難!」祝大夫人咬牙切齒,「老爺放心,我有分寸,您若餓了,先用飯就是。」
花椒成功挑起了大夫人對二房的不滿從而達到目的,自然而然地隨著大夫人向二房去。
祝大老爺看著夫人怒氣騰騰的背影,最後長嘆一聲,目光落在滿院的狼藉之上,心裡說不出的累。
而二房之中一切太平,其樂融融。
這時候菜已經備好,四角的八仙桌上擺了八道葷素搭配的菜色,很引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