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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椒拎起食盒道:「小姐,千萬小心。」
祝星點點頭,踏月而行。
她這是第一次出院子,但憑藉天上的星辰指引,卻不會走失。
靜心庵並不大,正殿是佛堂,佛堂後是尼姑們休憩之所。最西處是祝星她們住的小院兒,只有一條小徑可達。小院兒靠南處是一口池塘,也是原主跳的那一口。
祝星撿了十二根長短不一的枯枝在地上呈圓狀布列開來,手上捏了個訣,從袖中掏出一捆黑色貓毛一丟,確定了方向。
她將貓毛撿起收回,用腳將地上的陣踢亂。
竟然是東南方向麼,按這裡的草木排列,東南該是正門。
祝星腳步飄忽,踩在地上幾乎不會發出聲音。
她很幸運。今夜出了那樣的事,庵中幾乎沒什麼人在外走動,大約商議怎麼對付她們去了。
宗豫蹲在靜心庵的正門前看著門上的牌匾,將靜心庵三個字記下。
他抖了抖毛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飛一般地往回跑。
這次他出來時間挺長,痛痛快快地撓了一通剛剛想行不軌之事的庵主和余晟,順便看清庵名,好讓手下著手去查他現在所在何處。
他離開這麼久,少女又受到驚嚇,現在一定很不好。
宗豫腳下又快了些。
繞過池塘,很快就到了小徑。
宗豫聽到前方一陣窸窣,熟悉的黑色衣角在林外一閃而過。
他下意識地竄到路上,卻因速度太快,一頭撞在少女的裙裾之上。
少女腳步一停。
而後宗豫就感到自己凌空而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仰頭,對上少女瞳色很淺的眸,有些恍惚。
下一刻他被猛然舉起,腦袋一熱。少女的臉貼著他的腦袋蹭了蹭,溫柔的聲音離他的耳朵很近很近。
「小魚,下次不要亂跑了,我會擔心的。」
宗豫僵住。
沒得到回應,祝星也不失落。
至少他是往回跑的不是嗎?
她抱著黑貓向回走去:「好了,回家了。」
回家了。
他年紀尚小時,父皇和母后也這麼跟他說過。只是後來皇權更迭,父母死得蹊蹺,他被軟禁,便再無回家一說。
如今陡然聽聞,倒讓人心湖難平。
初冬夜冷風大,祝星出來時連斗篷都沒顧得上披,此時此刻卻將他護的嚴嚴實實,廣袖將他身體完全遮住,只露出一顆貓頭在外。
「很快就到了。」祝星隨口安慰黑貓。
黑貓宗豫卻不是隨耳一聽,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深邃而寧靜。
第9章 風雨欲來
庵主冷眼看著被靜蘊上藥不斷呼痛的余晟,氣得臉都綠了。
靜嫦偏偏一個重心不穩,在庵主臉上被貓抓的爪印上按了一下,痛得庵主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死丫頭,連你也折騰我是不是!」
靜嫦捂著臉搖頭:「我錯了,庵主。」
庵主哪裡肯理她,劈手奪過她手中的藥罐自己上起藥來。
靜蘊樂得看靜嫦吃癟,庵主受氣,當下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我就說那院子邪乎得很,庵主您不信。」
「用你囉嗦!什麼邪乎,只不過是兩個死丫頭的鬼把戲罷了!那院子邪乎,就讓她們兩個出來弄她們!」庵主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深沉,剛才險些被青椒掐死的後怕讓她只想報復。
「娘,要弄你去弄吧,我是再也不敢了。方才我險些被嚇死!」余晟聽庵主說還要往那院子去,忙推拒。
「你剛才跑的倒很快。」庵主冷哼。
「我太怕了,娘,兒子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余晟縮了縮脖子,「娘,算了吧。」
「算了?怎麼算!現在咱們想算了,那邊也不會輕饒!」庵主將頭髮撩起,脖子上是鎖鏈一般的淤青。
剩下三人均大驚失色:「這是!」
「青椒剛才差點將我掐死。」庵主放下頭髮,冷冷看向余晟。
余晟眼神躲閃,對剛剛自己扔下老娘先跑的行為有些訕訕的。但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是會選先跑再說。
「你以為我們現在放手,日後那主僕就能放過咱們不成?」庵主指著脖子,「我可是險些被掐死了!」
一片沉默。
青椒能險些將庵主掐死,可見氣怒。縱然他們走到這一步後悔了,可青椒又如何會放過他們?
是啊,他們沒有回頭路了。
……
青椒一夜未眠,第二日起來時眼下掛了重重的烏青。
祝星依舊穿著闊袖黑袍,襯得她膚白勝雪。見青椒懨懨的,她抿了唇笑問:「沒睡好嗎?」
青椒點點頭。
今早上沒人過來送飯,好在昨夜祝星便提點過她,讓她將剩下的飯放好。因此早起青椒將飯在鍋中添油重新熱了熱,倒還是很好吃。
二人用了飯,祝星照舊坐在桌前看書,青椒不安地在房內走來走去。
「小姐,你說他們會不會一會兒就過來報復咱們了。」青椒惶然。
「□□,他們還是會顧忌幾分菩薩的。」
「為什麼他們到晚上便不顧忌了?」
「因為晚上有夜色做掩護,做什麼都不奇怪。」
「那他們怕的不是菩薩,是太陽啊。」
「也沒錯,因為做的事見不得光。」祝星翻了書頁道,「不論菩薩還是太陽,都不過是他們為保心安的慰藉,以為自己可以欺天。實際呢,天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