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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還有人道這個孤女何等命好,搖身一變成了王府的世子夫人。如今這些人再看她,頓覺她這樣的人,生來就應該比別人高人一等。
這幾年,世人都見識過她的為人處世,無一不贊其一聲處事老道。有人說是忠親王妃教得好,有人說是天生的。
她受世人矚目,為天下人所羨慕。然而也有人說老天是公平的,她得婆婆看重夫君體貼,卻成親五年不曾開懷。
頭兩年,還沒有人說什麼。
近兩年,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王府家風如此,也不知是祖上犯了什麼忌諱。忠親王妃子嗣艱難,近四十才得一子。恐怕她子嗣也不太會順,不知道還能不能生。
如果她不能生,自有其他人的機會。
有這樣想法的人還不少,其中以曲夫人為最。整個朝天城的人都知道,曲家有一位老姑娘,年已二十有二還未嫁人。
其實也並非曲夫人執意讓女兒入王府,實在是高不成低不就。因著曲婉兒曾是李長晴的伴讀,但凡是消息聰靈些的世家都不願意娶這門一位兒媳進門。
曲夫人又自詡自己的女兒是侯府嫡女,一心一意想讓女兒攀高枝。高枝不來就,低枝不願意接,一拖再拖便成了老姑娘。
如今的朝天城,可不是曾經的朝天城。自打平定了兀丘之後,燕朝越發安穩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朝天城更是繁華更甚。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城中世家興盛衰落不斷更迭。
如今的百姓提到京中最負名望的大戶,當屬柳家。
柳家不僅出了一位皇后,還有一位太子妃。太子妃嫁入東宮兩年,三月前誕下嫡子。一時間柳家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過去號稱京中第一世家的吳家,早已落魄到三流世家。吳老夫人和吳侯相繼去世之後,吳世子承爵。依制非世襲罔替之爵,會遞減降爵。待吳世子襲爵之後,侯府成了伯府。一個小小的伯府,在朝天城根本排不上位。
與吳家一衣帶水的楊家,倒是沒有降爵。只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對楊家的不喜和不看重,大皇子也對外祖家不冷不淡。
吳家和楊家的姑娘嫁的也不算好,屬於在貴人圈查無此人的那種。
此次忠親王妃壽宴,各家夫人們帶女上門的不少。其中深意彼此都知道,一個個費心討好著忠親王妃。
蘇宓乖巧地服侍在自己婆婆左右,一舉一動很是得體。
忠親王妃當著賓客的面誇了又夸,恨不得把自己的兒媳夸出一朵花來。這幾年她們婆媳相處,雖不足以說親如母女,但勝在十分舒服。
至於子嗣一事,司馬延曾與自己的母親說過。說是他聽人說女子太小生孩子不僅不利自己,且不利孩子。忠親王妃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又想到自己年近四點十才生的孩子就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更為出色。
這幾年她當然聽了不少閒話,每每聽到便會想起自己過去聽到的那些話。她都聽了那麼多年,早已能心平氣和一笑置之。
有時候後她還怕蘇宓多想,反過來寬慰。
在座的夫人們有意討好她,自是順著她的話夸蘇宓。蘇宓落落大方地應對著,面對不絕於耳的誇獎不驕不躁。
「外甥媳婦這模樣,我看著就歡喜,也難忘世子寵愛有加。只不過身體似乎單薄了些,還是要好好將養將養。」曲夫人的話中止了一片賓主和樂的氣氛。
什麼叫模樣喜歡,才會寵愛有加,不就是暗諷蘇宓是以色侍人,而司馬延是為色所迷。又什麼叫身體單薄,不就是成親五年沒懷孕,暗指蘇宓是個不好生養的。
這事有人撕開了口子,自有人往裡面鑽。年長者看似慈愛關切,叮囑著蘇宓要如何調養身體。還有人說起自家孫子孫女,何等聰慧可愛。
忠親王妃但笑不語,眉眼微妙。
蘇宓虛心聽著,似乎很是受教。
曲夫人道:「表姐,我就沒有看過像你這麼疼兒媳的人。放眼這朝天城,如你這般視兒媳為親女的婆母,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我只生了一個兒子,特別稀罕孩子多。這孩子從小養在我身邊,和我自己的孩子一般無二。這母子緣分也好,婆媳緣分也好那都是註定的。若是有緣了,自有他的道理,若是沒有緣分強求也求不來。」
「表姐,你說這話我都替你心酸。誰不知道你當年有多難,好不容易生了世子,那可是當成眼珠一般養著。這養大了兒子娶了媳婦,你也應該享享清福含飴弄孫。」
這話說得,誰聽不出來曲夫人是在說忠親王妃還沒能抱上孫子。
曲婉兒就坐在曲夫人的身邊,低著頭不說話。她早些的傲氣已經沒有了,如今她能高攀的也只有王府側妃。
她蘇宓說不出來的複雜嫉恨。她甚至陰暗地想過,如果她能取代蘇宓,說不定她就能翻身。所以儘管她很怕司馬延,還是想冒險一試。
忠親王妃佯裝一聲輕嘆,「想當年我嫁進王府多年無子,聽了多少閒話受了多少氣。我這兒媳一進門我就想好了,絕不讓她再受我當年受過的氣。我是真真把她當女兒,這兒女們自有子孫福,我不急。」
她不急,別人可急了。
曲夫人真恨不得把話攤開來說,這個表姐是怎麼回事。誰家沒有兒媳,也沒見哪家疼兒媳疼到這個份上的,真連子嗣後代都不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