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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尋歡說到後面,帶著鼻音的嗓音,慢慢啞了起來,眸光也變得混沌,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
她不自覺嘆了口氣。
伸向小司望淚濕長睫的手,正好在顫睫前毫米處,蜷縮落下。
恐怖的碰撞聲附和著嘶吼的慘叫,每下,都意味著破滅。
空中旋起靈力震盪後的暴風,把葉尋歡的長髮吹得胡亂飛舞,把她的視線強行掠走,不得不閉上眸子。
但與此同時,她的唇角,忽然翹起,帶著對回憶釋然的溫度。
「司妄,相信我,你以後會很強大,強大到讓人聽到你的名字便畏懼三分。」所以別哭了,心肝兒可勁的疼。
而她當然沒有發現。
小司望此時還在流淚的鳳眸里,正倒映出來了只翩躚欲飛的赤蝶——像淌著火,又像是火焰托著它在往前飛,而它的前方正是他。
空氣中多了道聲音,像清脆的琴音,語調沉凝,卻格外讓人有信服力——司望,相信我,你以後會很強大,強大到讓人聽到你的名字便畏懼三分。
赤蝶往無前的生命力,還有後句所帶來的難以形容的震撼。
他粉嫩的小唇微微張開,表情有些不敢置信,耳旁的嘶吼聲都好像減弱了不少。
他?被譽為司族最廢物的他?次次比試都讓父親失望的他?
他跟強大這個詞,從出生伊始便不掛鉤。
父親為什麼要把這個重任交給他,他感覺自己成了飄零的浮萍,沒有任何支點。
絕望到麻木,只會哭泣的他,果真是廢物吧。
司望貫是不愛說話的。
但此刻,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對。
他用小手背使勁地擦自己眼睛,力度大得恨不得搓下皮來,就是為了把眼淚擦乾淨,好看清它。
赤蝶周圍慢慢浮現個女子的面容,像蒙了層光,卻能看見那雙見次就無法忘懷的黑瞳仁。
小司望捂住嘴巴不敢出聲,淚光閃爍的眸子緊緊盯著女子的眼睛,還有那隻盛火赤蝶。
女子的容顏比白日太陽還絢爛動人,幾乎和娘親樣美,想到娘親,他忍不住低頭擦去眼角淚水。
眼睛好疼,他卻捨不得閉上。
而這低頭,正好和葉尋歡的目光交錯開來,霎時間,葉尋歡感覺周圍的畫面開始支離破碎起來。
這才猛然驚醒,她這是在司妄的心魔中。
她幾乎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司妄的心魔中,情緒跟著司妄的遭遇同悲喜,沉浸到完全忘了這是考核。
而驚醒的瞬間,她摸了摸發燙的手腕,隱約預感到,自己快離開了。
葉尋歡拍了拍自己的臉,望向小司望,露出了個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溫柔笑容。
而蹲在通天蒼梧上的小司望,努力朝葉尋歡睜大泛疼的眼睛。
她站起來了,她的身影在變淡,她要走了嗎?
小司望垂落長睫,眸里顯露出明顯的不舍,他要記住她的面容,哪怕這是崩潰的幻想。
這是小司望的唯想法。
與此同時,還有句話被他記了下來。
他要如她所說——「強大到讓人聽到你的名字,便畏懼三分。」
他還有人相信,還有人願意信他!
若是被輕視,那定是他不夠強,那他就變得足夠強大,強到讓他們心生畏懼!
小司望緊緊抿著唇,原本惶恐害怕到寂滅絕望的眼中,逐漸燃起倔強的星火。
下便有了光芒。
哪怕還很淡,卻是起點,是火種,是新生……
葉尋歡感覺自己的意識在強行脫離這裡。
原本只是臨走前隨意瞥。
結果目光正好對上小司望動不動望著她的鳳眸,四目相對。
她先是呆了呆,然後整個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小司妄你能看見我?」
這怎麼可能?!
不行嗷!太丟臉了!她眼睛都哭紅了!
葉尋歡註定等不到司望的回答,因為下秒,她的神識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而小司望還保持原樣,盯著人去樓空的虛無,稍顯稚嫩的嗓音,摻雜著鼻音:「……她竟知曉吾之名……若這切是妄念,那便讓它成真。」
「從今以後,吾名司妄。」
與此同時,太古宗內最神秘的座山峰,白霧繚繞。
這座山峰沒有長老,沒有弟子,連掃地的雜役都沒有。
荒無人跡。
說是山峰,卻沒有綠植,乍眼望去好像是灰色,但走進了瞧,這才發現是黑白雙植混合在了起,雙植冒著有如實質的薄煙。
側生機,側死寂。
極其矛盾,極其衝突。
你若是在太古宗隨意揪出個弟子問這座峰,他們大概會臉迷茫:「啊?弟子從不知道太古宗還有這樣奇特的山峰,八大長老的山峰都不是的話,肯定假的吧!」
明明是青天白日。
毫無人氣的山洞中,只有夜明珠的光,把沉沉的黑暗燃出四個洞。
男人在黑暗中睜眸。
頭似月光的銀髮長長垂落在盤膝上。
似是不解,揉捏手腕:「變了……」
這裡是煉心峰的唯出口。
成功闖過八關的弟子會從這裡冒頭。
除此之外,在闖關途中,徹底昏死的弟子,也會被煉心峰靈直接從這兒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