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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文一直蹲在門邊看著他發瘋,直到江容砸碎了檯燈,絕望地,理智陷入混亂地開始試圖自殘,準備用疼痛讓自己清醒的時候,顧小文才不躲了。
她走到江容的身邊,看著他空洞的眼裡滿是痛苦和絕望。
江容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在她的面前暴露了自己,她不會再要他了。
誰會要他這樣一個有病的,而且這一輩子都治不好的人!
她那麼有錢,有能力,她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江容躲避顧小文,抓著檯燈的碎片朝著窗簾旁邊爬過去,他躲在窗簾的後面,他抓著碎片的手指開始流血,可是他不知道疼一樣。
疼痛讓他獲得短暫的清醒,他不敢再失控,他怕會傷到顧小文。
他怎麼能傷她呢……
江容沉默且無聲地流著眼淚和血,狠狠蹭了一把臉,臉上也都蹭上了血。
前襟散開一覽無餘的浴袍上,包括他脖子上,都是艷紅。
他一半臉擋在窗簾後面,一半臉盯著顧小文,他看上去,像個在與其他猛獸廝殺到最後,已經被撕開了要害,躲在了不能躲避的地方,苟延殘喘奄奄一息,卻不肯認輸還瞪著對手的野獸。
顧小文走到江容不遠處蹲下,伸手試圖去碰他,可是他把整張臉都埋在了窗簾後面,不看她,只有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能夠看出他在拼命地壓制著自己。
顧小文強硬地把他攥著檯燈碎片的手掰開,搶下檯燈碎片。
然後轉身準備去拿醫藥箱,但是她才走到臥室的門口,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江容鬆開了窗簾,幾乎是朝著她連滾帶爬地過來,摔在門口,抱住了顧小文的小腿。
然後他順著她的腳腕親吻而上,直到她的腰際,聲音歇斯底里地喊,「別這樣,別這樣!」
「別這樣!」
「別,別這麼……」
江容不敢說絕情兩個字,他不敢肯定顧小文對他有什麼情,或許照顧了這麼久,是有感激之情的?
或許沒有,因為如果當初沒有他,她也不見得會死。或許她會過得更好,醒得更早。
但是江容還是跪在她的身後卑微地乞求著她,「別趕我走。」
「怎樣都行,怎樣都,都行……」
顧小文轉過身,江容又從她的前面抱著她,仰著頭對她說,「我……我什麼都能做。」
「我不能……不能離開你!」
「我怕!」
「我不能離開你,你別趕我走!」
江容眼睛紅得眼裡像是蓄了血淚。
他對顧小文說,「看在……看在……」
「看在……」
他想說,看在我照顧你的份上,但是她每個月都有給他錢,那是高於高級護工的錢。
他沒資格說看在照顧的份上。
他看進顧小文的眼裡,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看在我哥的份上!」
「我真的,」江容狠狠咬了下嘴唇,說,「我不會再這樣發瘋。」
「我肯定不會,」江容抬手,試圖去抱自己的腦袋。
但是咬牙忍住了,「我不會再這樣!」
「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他最後一句話是吼出來的,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讓她去相信自己,他什麼都不會。
沒有上過學,無法和人溝通,沒法去工作,沒有朋友,只有一個哥哥。
他有病,他什麼都做不好,他的病也治不好,他這樣一個人。
他用什麼來求面前這個人相信他,留下他?
江容抱住了自己的頭,哽咽被他壓在嗓子裡,像詭異的嘲笑。
嘲笑的是他自己,是他的痴心妄想。
但是顧小文卻在這個時候蹲下,問江容。
「給我個理由,」顧小文說,「為什麼要我留下你。」
「我不防告訴你,不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因為你哥哥在我這裡也沒有什麼面子。」
「你給我個不趕你走的理由,剛才跟我睡過也不算,我很有錢你知道吧,我想跟誰睡,我都能睡。」
顧小文把江容所有的後路堵死,看著江容崩潰之後,情緒宣洩殆盡,然後抬起空洞的眼睛,流著淚對她說,「我喜歡你……」
「別趕我走,」這是他唯一的,最後的,本來死也不會宣之於口的底牌。
江容低低的不抱著什麼希望地說,「求你。」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顧小文又問。
江容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然後半晌才說,「我們之前住在,一條巷子裡。」
江容說,「我十幾歲的時候……你,」
他抹了一把臉,臉上更是血和眼淚都糊在一起。
「你給我吃的,我那時候……」
江容看著顧小文,卑微至極也絕望至極地說。「好像就,就喜歡你。」
江容攤開了自己的一切,斷斷續續地說著他等了她多少年,又找了她多久。
顧小文聽著,心裡一下一下,被狠狠地撞著。
一直到江容因為顧小文的安靜傾聽,再度大著膽子抓住顧小文的手腕,求她,「別趕我走,我不會傷害你。」
江容說,「我發誓,我就算死,去死,我也不會傷害你。」
顧小文突然毫無預兆地,湊近江容面前,在他驚愕地瞪大眼睛的時候,咬了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