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喝口水,」白康城說,「江容,你要學會失去,是她選擇離開了你。」
「你不要這樣耗下去了,」白康城痛苦地說,「汪阿姨的身體承受不住,我也不行,你更不行,她昨天到現在,都沒問過你一句,她根本不在乎你。」
白康城深吸一口氣,想了想說,「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江容,你還有哥啊,哥比她在乎你,這麼多年了,哥難道比不上她嗎?」白康城說,「你永遠不會失去哥。」
江容發直的眼珠子,這才轉動了一下,看向白康城。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容張開嘴,把水喝了。
很苦,又澀,一點也不甜,江容知道放了藥,他還是都喝了。
他問白康城,「要是……」
「要是沒有得到,」他聲音輕得像是風一吹就散了,「是不是,不算失去。」
白康城並不知道他這個「得到」和尋常的得到,並不一樣。
他以為江容說的是顧小文的感情,於是斟酌了下說,「你沒得道,自然也不算失去。」
「那我知道了。」
江容說完,閉了下眼睛,「我們都沒有得到……」
所以她才離開嗎?
江容想不通,但是他也有感覺,她很想跟他彼此得到,但是他做不到,所以她……不想等了。
沒有戀人像他們一樣,無望地等待著另一個人,另一個不能交付自己的人,誰會有這樣的耐心?
江容什麼都明白,是他有病,是他讓她厭煩了。
江容眼前一黑,朝著地上摔去,懷裡還緊緊抱著顧小文的衣服。
白康城連忙向前接住了江容,轉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許雙,「什麼藥這麼猛?比打針還快?」
許雙走進屋子,蹲到江容的身邊檢查了下他的瞳孔,又給他摸了脈搏,聽了下內腹,這才說,「昏過去了,不是藥物作用。」
許雙說,「正好他能好好睡一覺,我聽阿姨說他一直沒有吃東西,我給他輸液吧。」
白康城這才狠狠鬆口氣,跌坐在地上,一坐到地上,他繃緊了一天一夜的精神,也放鬆下來,整個人後知後覺地頭暈目眩,肌肉酸痛。
怪不得江容會昏過去,江容情緒大起大落,比白康城激烈多了,又幾次失控亂砸亂打,別管打誰,反正都是體力活,加上不吃不喝不睡,驟然一放鬆,那可不就得昏死過去麼。
白康城和許雙一起把江容弄回了他的房間,許雙給江容輸好液,汪蓮華看著吊針,江容徹底昏死得一動不動,不存在掙扎和失控,許雙這才準備告辭。
正要下樓,碰見了白康城,白康城親自送許雙。他一副疲憊至極的樣子,把手裡端著的濃咖啡放在客廳茶几上,他不能休息,積壓的很多事情還沒處理,這兩天實在是工作效率太低了,他今晚上五點前能睡上覺,就是阿彌陀佛。
到了門口,白康城說,「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知道你醫院那邊很忙的,」白康城捏了捏眉心,許雙現在是科室主任,家裡本身也不缺錢,要不是當初托人看在人情上,江容的病症又恰巧是許雙了解的方向,許雙是肯定不會來他家做家庭醫生的。
現在再麻煩許雙,明顯不合適,白康城說,「我過段空出了時間,會重新給江容找個家庭醫生。」
許雙笑了笑,還穿著一身白大褂,實在是來的時候正在醫院,太匆忙了,他聞言笑笑,居然沒有順水推舟,而是說,「沒關係,江容的症狀我也是比較了解的,我這段時間不是很忙,要是有需要,給我打電話就行了。」
白康城頓時感動得不行,但他不擅長嘴皮子表達,除了多給點錢,也不知道再怎麼能表達他的感謝了。
「白總早點休息,我現在看著你,也快需要來一點鎮定了。」許雙說,「錢總是賺不完的,身體重要。」
道理誰都懂,但是白康城也不可能輕易停下來,於是只是點頭,「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許雙背著藥箱轉身走了兩步,在白康城處於禮貌沒有馬上關門的這段時間內,又轉身,猶豫道,「白總,江容這一類的病症我做過許多的研究,我不知道他和顧小文具體究竟怎麼回事,但是聽汪阿姨說了一點點。」
許雙推了下自己的平光鏡,對白康城說,「但這種粗暴的打斷和阻隔方式,並不能讓他忘記,甚至會給他的心理上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白康城的表情是一種誰也沒有見過的挫敗,許雙說,「他雖然自閉,但是自閉症患者的內心一樣豐富敏感,也格外地脆弱,江容那麼聰明,我想他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說白康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許雙在白康城臉色微變的時候,連忙說,「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我只是最近恰好聽說了一個自閉症患者胡亂塗鴉的作品被母親焚毀,孩子……跳樓了,對不起。」
許雙深吸一口氣,滿臉的黯然,「是我失控,白總你快進屋吧。」
許雙說完轉身背著藥箱走了,卻不知道他幾句話,在白康城的死穴上戳得鮮血淋漓。
跳樓,焚毀塗鴉……白康城確實怕死了江容想不開,也確確實實發現了畫室裡面那些畫著顧小文的畫,有心想要索性一把火燒了斷了江容的念想。
現在他後怕得膝蓋都軟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之後,抓著咖啡杯子的手都是抖的,一杯苦得像湯藥一樣的咖啡,活活被他喝出了吸\\毒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