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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馬上就要擦黑,顧小文拉著江容進去,院裡鋪著紅磚,很整齊,走了一段,一股子玉米燙麵的豬食味兒迎風飄過來,還怪香的。
這個點正是晚飯的時間,顧小文笑著問,「叔,我們來旅遊的,想嘗嘗純正的農家飯,晚上吃了沒,沒吃添兩雙筷子吧,我們出伙食費!」
男人對於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這些個城裡人,反正總是喜歡跑山里來吃一些農家味兒,他家雖然招待得不多,但是也不是第一次招待。
趕巧兒,他今天貼了一鍋玉米面餅子,燉了一鍋豆角和土豆,聞言點頭,「玉米餅子,吃嗎?」
「吃吃吃!」顧小文拉著江容進去,「玉米面的餅子最好吃了,是您自家的玉米磨的面吧。」
「那肯定,」男人拎著豬食桶,在前面帶路道,「都是我後院種的白玉米,甜得很,不上化肥的。」
「家裡有狗,靠著邊兒,」男人快步走在前面,顧小文這種謹慎的性子,聽到有狗腳步居然半點沒有遲疑。
拉著江容一路走得飛快,倒不是她抓了一次一隻耳,就不怕狗,而是顧小文很了解,這家的狗實在不足為懼。
果然兩個人跟著男人走到屋門口的時候,挺大的狗窩裡面,竄出了一隻黑乎乎的東西,脖子上拴著鐵鏈,有一截釘在底下的鐵絲穿在鐵鏈的另一頭,這小狗跑起來拉著鐵鏈在鐵絲上滑動,整個院子大半都是它能觸及的領地。
「汪汪汪汪汪!」狗凶得很,嗓子也非常尖銳,扯著鐵鏈子朝著兩個人衝上來,衝出了一種山呼海嘯鑼鼓喧天的架勢。
江容嚇得朝著旁邊躲過去,顧小文卻站著沒有動,還笑話江容,拍著他的肩膀上說,「看你這膽子,有沒有針鼻兒大啊。」
這小狗停在了顧小文的腳邊上,顧小文低頭一看,確實比耗子大點不多,她之前搜集的情報很準確。
但這小狗氣勢足嗓門大,不過一旦到了它能碰到的距離,它立馬一個急剎車,不敢往前了。
可見它對自己這逼大點兒的體形,和殺傷力微末也十分有數。
「哈哈哈,」男人看著江容嚇的崩一邊兒,笑起來,「狗崽子而已,進來吧,可以揭鍋吃了。」
顧小文也笑起來,拉著江容往屋裡進,男人倒水洗手,然後忙活著放炕桌還有揭鍋往出撿餅子,顧小文和江容洗了手,趴在廚房門口看,看到鍋里黃燦燦的餅子的時候,顧小文說,「給我泡一個,叔。」
男人動作一頓,「以前吃過?」
顧小文笑,「之前在山裡長大的,不過不是這裡的山,在津莊那邊。」
男人笑了笑,對顧小文好感頓生,把餅子塞菜湯裡面一個,然後才提起別的,說,「我跟你說,來這山里想要吃農家飯,那些個酒店都白扯,還是得來農家吃。」
「那是,」顧小文附和。
很快收拾出了一桌子飯菜,其實也就一菜一餅,但是量大,都是自家產的東西,有種野生的原汁原味,男人本來是連帶著明早上的都弄出來了,家裡就他自己,懶得頓頓做。
但是顧小文和江容來了,他也樂得招待,畢竟一個人吃飯總是不香。
開吃了之後,顧小文把泡的餅子給了江容,江容不細看,看不出明顯的不正常,但是說上幾句話,被人問話不吭聲,表現得慌張,就任誰也能看出不對勁。
顧小文沒遮掩,「叔,你不用管他,我對象他有點毛病,」顧小文指著江容腦袋說,「不太能反應得過來,但是很可愛。」
男人愣了下,然後可惜地咂嘴,不過再也沒有去問江容什麼,顧小文把泡了菜湯的餅子給江容,江容吃得滿嘴流油。
顧小文和男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她裝起軟妹子,那真是都不用縮一縮肩膀,一雙下垂眼,怎麼看怎麼無害。
還帶著個這麼看上去不正常的對象,天兒聊一半,男人就徹底卸下防備,和顧小文聊起了家常。
例如他們家幾個兒子,都在哪裡,老伴兒什麼時候沒的。比如他姓劉,叫劉國歌,生長在松嶺,從松樹林子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時候,就漫山遍野地跑了。
例如他靠著養殖為生,家裡幾頭豬幾頭牛,還種著些田,還有最後被顧小文刻意引導著,聊起了松嶺最初被政府劃為保護區,現在又被劃為了旅遊建設區,開發商們來了幾輪,規劃做得十分大,兩個村子都被劃入了搬遷的行列。
「那很好啊,」顧小文笑著眯眼,手摸著吃完飯撐得躺在熱炕上,頭枕著她膝蓋睡覺的江容頭髮,說,「搬遷會給很多錢啊,叔你能去住城裡了啊。」
「我才不去!」男人敲著桌子,哐哐的,桌子上的碗碟都跟著顫,「我住這裡一輩子了,我哪也不去,誰也別想動我!」
顧小文眯眼看著他激烈地訴說著他是扎在這松嶺的老樹,挪窩要死的話,附和著他,心裡卻有了算計。
最後因為一頓漫長的,長達三個多小時的晚飯結束,男人還擔心顧小文和江容一個弱女子一個腦子不好的回酒店太危險了,然後啟動了他的小三輪,一路把兩個人送回了楓林晚酒店,錢也只收了五十塊,可謂是十分地實惠了。
顧小文還和他說好了,等酒店訂的房間一到期,就住他家去。
「劉叔,你回去小心開啊,」顧小文說,「別著急。」